过了一会儿,眼睛渐渐适应了黑夜。隔着月色,她看见了墙上挂着的母亲的画像。画像旁的窄几放着一把陈旧的琵琶。
耿婳在黑夜里瞪着一双空灵的眼睛,默默观察着母亲留下的遗物。
这把琵琶多年未动,上一次弹奏还是在……
相府。
记忆的闸门被打开,尘封在心底的往事再次袭来。
三年前,相府,夜里,魏巍……
她倏地瞳孔一震,浑身僵冷,那种被撕碎身体般的痛感条件反射似的侵袭了她的感官。
一幕幕不堪回首的记忆又清晰浮现在眼前:被嫌弃,被侵占,被捆绑,被堕胎……
她又一次被痛苦侵蚀,抱头撞着墙面,试图把这些不愿记起的伤痛回忆甩出去。
咚咚的闷声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头部的生理疼痛盖过心底的难受,她才慢慢瘫下身子,抱膝蜷缩到床角,大口大口地喘气。
黑夜里,她一双眼睛睁得又大又圆,空洞而无神。魏巍时不时在眼前晃来晃去,怎么甩也甩不开。
她的指甲掐进茵褥,表情变得狰狞,久久无法平静。
被月光照白的窗棂上忽而闪过一道熟悉的人影,而后出现规律地敲窗声。
“谁!”她警觉道。
紫殷的声音出现在窗外:“掌柜的,你还没睡吗?”
“没有。你有事?”
“我是怕你有事。感觉你回来有点不对劲。”
之前她心情不好,他就喜欢倒挂在窗外陪她聊天。有时候一守就是一宿。
耿婳哼了一声,“大惊小怪!我能有什么事,还不回去睡觉!”
“噢。”紫殷知道她在撒谎。
即便朝夕相处两年多,他和阮若都对她的过去一无所知。
另外一边,雅间的氛围随着魏巍再次进入而变得更加死寂。
“公然调戏民女,你几个意思?”他开门见山质问王绅。
为官多年,他素来稳重圆滑,从不会当众劈头盖脸地训人。所以偶尔当众发飙,情景实在可怖。
王绅面红耳赤,一张肥脸胀得和猪肝似的。他虽然官级比魏巍高,但后者更得天子宠信。他哪敢得罪?
“卑职该死,卑职不知大人和耿掌柜认识。卑职要是知道,就算再借一万个胆,也不敢为难耿掌柜啊。”
要说能屈能伸,还得是王绅。说完,他又厚着脸皮道:“卑职只是请耿掌柜代表商户为大人敬酒。也是怪了,这么大的荣誉,没想耿掌柜她那么抵触……”
他讲话是那种委委屈屈的小蚊子声,听着有理有据,还试图把屎盆子往耿婳头上扣。
刘长史赶紧接话:“卑职可为王刺史佐证,方才只请耿掌柜敬酒,并无调戏逗弄。”
张别驾没吭声。其他官吏纷纷证明,为王绅打圆场。
即便有包庇王绅的嫌疑,但耿婳不想给他敬酒才情绪爆发也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