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夏小朋友看着这一幕松开了被自己咬的血色全无的唇,甚至悄悄地抹了一把眼泪,这是他正在为之努力着的关于未来的期许,虽然这只是一个开始。
“小沈。”张女士看着愣神的沈宣平出声唤道。
“阿姨。”沈宣平连忙收回在喻瑶光身上凝视目光,看向张女士。
“不要放弃。”张女士笑了一下说道。
至于不要放弃什么,张女士没有明确的说。
可以不要放弃理想和希望;不要放弃使命和初心;不要放弃自己;不要放弃追寻幸福的能力……
总之,不要放弃。
沈宣平像是理解了张女士话里的未尽之意,他笑了笑郑重的回了一个字:“好。”
如今他想抓住的东西太多了,而最想要抓住不放的,当属厨房那双正在洗碗之人的手。
往后余生,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在大昭寺门口晒太阳的队伍又壮大了。
以前喻瑶光在换线的间隙总是一个人去那儿坐着,后来是和沈宣平一起推着陆知夏三个人一起去招摇,如今又加上了他远道而来的爷娘,一行五人浩浩荡荡,推着轮椅异常拉风。
他们坐在大昭寺广场边的长椅上,能刚好占去一整个长椅,甚至陆知夏还得坐在自己的轮椅上排在一边。
三个年轻人颜值个顶个的高,但又帅的各具特点,两位年长者也各有各的气场,他们出现在广场上,自成一道风景。
旁边有其他错峰出游而来的游客跟张女士搭讪:“这三个都是你儿子吗?一个个看起来气宇轩昂,都那么帅气。”
“是啊,这是我大儿子。”张女士得意的挽着沈宣平的胳膊,“那边轮椅上那个是我小儿子,老头子旁边那个是捡来的二儿子。”
“……”喻瑶光翻了个白眼。
“小儿子腿怎么了?”
“前一段不小心摔了一跤。”
“那可得好好养啊,这伤筋动骨的。”
“养着呢啊,大儿子天天给补着呢,他做饭好吃。”
“现在会做饭的年轻人可不好找。”
“可不是嘛,不瞒你说,我们家老大那真的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孩子……”
张女士跟人聊的开心,面前的三个儿子让她赚足了面子。
沈宣平忍不住想,自从喻家二老来了以后,自己和陆知夏有了同一种身份,“张女士的儿子”。
因着这个,他在陆知夏面前从一位师长变成了兄长,辈分直接降了一级,仿佛被人从那按部就班、暮气沉沉的生活中被拉了出来,年轻了许多。
那些曾经的过往仿佛随着身份的转变变得又模糊了几分,新的生活开始了不是吗。
喻家二老并没有在拉萨待很久,在看到喻瑶光并没有什么事儿后,他们把跟人换了的课又换了回来,毕竟按喻瑶光的话说,一个两个三个都长着教师之魂,端得是负责认真。
三天的元旦假加上一天没课,四天的时间两天在飞机上,剩下的两天一直都有喻瑶光和沈宣平陪着。
吃了顿跨年饭,去了布达拉宫、大昭寺,罗布林卡,还花了一下午的时间专门陪着喻父泡在西藏博物馆,至于拉萨周边那些当天能往返的湖泊,纳木错、羊卓雍措什么的,他们都没有去,仅剩的两天时间不想再舟车劳顿了。因此林深虽然车钥匙甩的潇洒,但其实除了接送机,那辆“够花”的越野车完全没有用武之地。
喻家二老回去的前一天,陆知夏抽空去了一趟医院让医生把石膏取掉了。
在轮椅上坐了两个月,腿脚沾地的瞬间他一时都不知道该先迈哪条腿。
在拉萨当了两个月的电灯泡,陆知夏一天都不愿意再待在这里了,每天被塞的狗粮让他十分想念麦田咖啡后面自己的小房间,或许还有麦田里那模糊的高大身影。
总之,在陆知夏的强烈要求下,喻家二老走的时候顺带带走了腿脚还不是那么便利的小儿子。
“回去吧你俩。”张女士摆了摆手,“过不了一个月就再见了,没必要在这儿黏黏糊糊。”
“得嘞。”喻瑶光利索的将三人的行李办理了托运,将人往安检口一带,潇洒的跟人挥了挥手。
沈宣平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好笑,这对母子还真的是一脉相承的脾性。
“叔叔阿姨再见。”沈宣平温声跟人道别,“你也照顾好自己。”他叮嘱着陆知夏。
“大哥再见。”陆知夏眨了眨眼,喊着这两天新得的称呼,少了一缕拘谨,多了一份亲昵。
沈宣平笑了笑,冲陆知夏挥了挥手。
沈宣平目送三人向安检口走去,他垂在一侧的手蓦地被人握在了掌心,沈宣平转头看到喻瑶光正一脸微笑的看着自己。
沈宣平笑了笑,回握住了那只温暖干燥的大掌。再抬头望向安检口的背景时,沈宣平知道喻瑶光就站在他旁边,他不再是那个被留下的人了。
从机场回程的路上,喻瑶光开着车,沈宣平坐在副驾上给车窗开了一条缝,高原上的凛风从缝隙中迅猛地钻进了车里。冬日的风并不温柔,带着冰与雪的味道,像极了那天博卡拉街头,在摩托车后座上遇到的自雪山而来的精灵。
它们本就来自同一座山脉,该是有着一样的姿态与气味,沈宣平想。
阳光透过道路两旁光秃秃的树枝,给车内铺上一层跳跃的光斑,像流动的音符,在唱一首激昂向前的新篇章。
车载音响里,朴师傅干净纯粹的嗓音从迷茫的过往唱到新的人生答案和方向。
沈宣平忽然觉得这首歌莫名的契合着自己此时此刻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