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中的傅应绝似是无所不能,所有惶惶不知如何的时刻,她都开始期盼着他的到来。
就像好久以前,他会从坏娘娘手下将自己抱出,只要自己一哭,所有所有的一切爹爹都能捧到她眼前来。
奶团子是他血脉心脏的延续,而傅应绝,又何尝不是这小人儿心中的重而珍之。
“好了,不哭了,委屈什么呢,不是来了?”
傅应绝拧眉,低声哄着,伸手将她脸上的泪水跟灰尘擦去,又从苏展手里拿了巾帕来细细擦拭。
“哭成只小花猫了,不怕别人笑话。”实在哄不住人,他无奈。
跪着的众人不敢抬头去看,可耳朵却是直愣愣竖着,听着帝王的话语,大致斗胆猜了个七七八八。
该是陛下养在膝下的公主伤心哭泣,此刻正在哄着呢。
他们低着头没看见傅锦梨,故纳闷为何陛下还带着公主来了这王家,细细听下去更是越听越心惊。
在场的不是人人都见过傅应绝,但都或多或少听过他的传闻。
听说陛下初初登基时,光是傅氏一脉的血就染红了大半个上京城。朝中半党被抄,正午门拉出去的尸体一车接连一车。
听说当时与原澜国兵戎相接,陛下御驾亲征,大肆屠戮三月,原澜自此灭国,王室半子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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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
傅应绝积威甚重,可不论是哪一条,都在明明确确告知众人,当今陛下,绝不是良善好相与之辈。
可此刻
曾手持长剑,面似罗刹的人,低声细语地将自己的孩子拢在怀里一下一下地轻哄着
“怎么呢,说话。”小人埋在他肩颈,哭得肩头打摆,傅应绝只知自己胸腔的跳动随着她的抽泣撕开又愈合,如是往复,带着酸胀。
众人还跪在地上,苏展也不敢出言提醒。
周意然看着他这副哄孩子的模样,熟练倒是熟练的,就是看着这水娃娃今日是当真伤心极了。
怎么说都止不住泪。
“是不是哪里疼了,我瞧瞧。”傅应绝捏着她软乎乎的后颈将人提溜起来,眼睛哭得都肿了,像是颗小桃子。
傅应绝一窒,又放柔了声音,哑得吓人,“谁惹小梨子不开心了,爹爹收拾他,好不好,不哭了。”
他说得轻巧,语气温和,似是裹着一层柔软的棉锦,可谁人都知,那柔软之下,是怎样的利刃雷霆。
傅锦梨勉强止住哭泣,手上的伤拖了许久疼痛渐渐放大,手腕之下,都是一阵麻木。
她不敢伸手去搂住傅应绝,只虚虚握拳放在胸前,小脑袋委屈地蹭了蹭,扁着小嘴也不开口说话。
傅应绝无法,小孩子骄纵,不哭时乖乖巧巧,笑笑闹闹的,一哭起来心都能给揉得生闷。
他伸出大掌去将她脖子上不成样子的金项圈扯正,却不小心碰到她垂放在那儿的两只小爪子。
听得一阵抽气声,傅应绝动作一顿。
嘴角的弧度慢慢放了下来,渐渐地拉平。
手上拐了个弯将她爪子捉出来,两只都是红肿一片,生来便白嫩嫩的小手,血口子布满了指尖与掌心。
周身气压太低,奶团子被傅应绝揪住手,憈着眼去看他,不敢做声。
傅应绝没说话,只那双眼睛低垂着,让人看不清情绪。
宣阳头埋在地上,半晌不见陛下有别的动静,她又不由地侥幸起来,陛下,当是当是一时兴起,来她这里找点乐子。
她并未犯什么大错,陛下当不会与她多做为难,定不会的
她想的好,可下一瞬,只听那高高在上的人轻笑了下,笑声如同冰锥子一般,将她钉死在地上不敢动弹。
怔忡之际,她听见那人语气平缓,
“好一个,宣阳郡主啊。”
逐字逐句,不疾不徐,温和如水,宣阳却刹那间面死如灰,以这副跪趴着的姿势软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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