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岁道:“这有何难?我替你杀了她便是。”
无双有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千秋岁只得道:“我也不晓得。不过你不必担心,阴阳相生,造化相克,再厉害的法门也不可能全无破绽,何况是区区一个什么破丝。”
无双点点头,心想毕竟是鹤冲天本命所系,总有不为外人道处,只怕还得从其本来琢磨,不过一时也担心不到那里去。如今已是恢复了六七分,也将将够用,该是先回师门,且把霜天晓角一众事报与掌门知道。
只是听她这样讲,到底多感几分暖意,“多谢魔尊挂怀,魔尊若有隐忧,我虽不才,也当略尽绵薄之力。”
千秋岁见她疏离如故,心下难免失望,面上倒没什么表示,“好啊。”言罢,身形忽然一晃,几乎欲坠。
无双吃了一惊,才要上手去扶,却见她已然独自站定,一派镇定地摆了摆手,仿佛适才无事发生。
那厢方寸天也跳下藤蔓,被千秋岁一瞪,又止住脚步。
“魔尊……”
“无妨。”千秋岁语气淡淡,“不过有些事,我想你应该知道。”遂将雪域结界被破、修魔两界议和等事一一道来,“是以如今,我乃是罪魁祸首。如此,你还要助我吗?”
无双消化了一会儿,把诸事勉强理出头绪,才看着眼前人道:“扭黑为白者另有其人,魔尊不若随我返蓬莱,将事情分说明白,我信世间总有公道。”
千秋岁略略笑了一下,“此乃我清净天家事,来日我自会料理。现下如此也好,不至于乱上添乱,徒有死伤。”
无双微微一震,她原是可以……忍辱负重若此么?又看她容颜稍改颇显稚楚,虽状若无事,却不知内里究竟受了何等阴损招数,还想劝她同回蓬莱设法根治。只是不及开口,忽然心生警兆,蓦然抬头望去,便见一道光束冲天而起,带起四下灵气异常波动,连方寸天都愣愣瞧去,拍起手来。
千秋岁嗤了一声,“又来一次?”
无双猛地转头看她,“魔尊早知其有操弄秘境之术?”
千秋岁稍稍一惊,继而摇了摇头,“我若晓得,我……”半句话却没说下去,“我单晓得她整日无所事事,却不晓得不务正业至此。”
无双暗觉些许好笑,但她说的也不无道理,世人修仙,岂不皆为羽化飞升那一日?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瞧了一眼那冲天光柱,迟疑不决,此时若不跟上,只怕更难知晓霜天晓角背后图谋。
千秋岁似是听着她心声,“不管怎地,去看看不就晓得了?”
无双仍是为难,紧盯着那光柱,摩挲手中长剑,“此事事关重大,不可不报与掌门。”她虽不知究竟,但蓬莱底蕴深长,掌门师叔见多识广,或许能够得知一二内情。纵使不然,也好早有应对。
千秋岁道:“这有何难?”向方寸天一招手,那女娃便颠颠地跑了来,眼巴巴望着她,等她说话。
千秋岁取出一块留声石,待无双三言两语说明事况,便交与方寸天,嘱咐道:“你就在这里等着,等出去之后,把这个交给她们,然后跟她们走。”
方寸天点头答应,捧宝贝似的捧起那块留声石,“我等着!”
无双忽地生出一点犹豫,却是想起这女娃毫不迟疑地扔掉泥巴的光景,在那之前也是这般爱逾珍宝。可事态已由不得她再犹豫,心道罢了罢了,能信得过自然是好,如若不然,擒着正主,一切也自然尽在掌握。
于是掐诀启剑,才要成行,不想千秋岁忽然搭上肩来,“载我一程。”如风疾浪起,身似无凭,双臂又往她腰间一环,“多劳多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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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双只庆幸自己养气功夫到家,一路上没至于半空里堕下云去。然则触着实地那一刻,仍是不觉极快地收起剑,心知灵气运转无碍,多走几步才回头去看,也还要感慨不知是谁更信得过谁。
千秋岁似无所觉,正在打量四周。
这番又是一个不同秘境。二人落在了异常平整的地面之上——倘若可以称之为“地”的话,放眼望去,方圆百里空无一物。而若是头顶那灰蒙蒙的东西能称之为“天”,这“天”与“地”,更像是一样的造物。
这实在是不多见的。无双想,有点像四面不透风的房间,不太对,该是更像两面无限延伸的墙,又好像也不恰当。罢了,更不多见的该是霜天晓角似乎又开启了一个新秘境。
“你可见过这样的地方?”
无双扯回思绪,摇了摇头,“从未见过。”
“我也没见过。”千秋岁前后走了几步,甚至蹲下身戳了戳那无一丝皱褶的地面,“这么光秃秃空荡荡的,好像就只有咱们两个。”说话时抬起眼来看她,眉目仍是清冽,似乎随口道来,又似是别有深意。
无双心里一动。此处不但无声无息,其实竟也无光无亮——那般灰茫茫一片,何来的明暗?既无暗夜,自然也谈不上有光。确是只得她们两个,在这光秃秃空荡荡的天地之间。
千秋岁忽然又道:“若仙境也是这等模样,我却不要。”
无双微微垂眸,“怎地突然讲起仙境?”
“你不曾听过么?”千秋岁站起身来,追着她的视线,“民间神话,盘古开天前,世间原是茫茫一片混沌,跟这里岂不是很像?”
无双听是听过,盘古开天地,女娲造世人,“是有几分相似,但不知这与仙境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