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万分感谢!”达斯琪擦了擦手,双手接过,寒剑出鞘,剑光如虹,在黑暗中,在火堆边仿佛一条素练,闪烁着森寒的银光。
达斯琪在认真观赏,西门吹雪在认真看她。在几个时辰前,两个人还是不死不休的仇敌,而现在,他却主动将自己如性命般的武器交到了仇敌的手中。
除此之外,他的剑也从未被人这般拿在手里观摩过,曾经有许多人想看看他的剑,他的回答永远都只有一个
——我的剑是用来杀人的,不是用来看的。
现在,一只又白又细的手掌拖着它,修长纤软的指尖擦在剑身上,小心地掠过锋刃,细细感受它的寒芒……
然后剑入鞘,她脸色还是那么差,甚至双唇已变成了青灰色,可雀跃欢喜的笑容还挂在脸上。
“感谢你的慷慨,剑士先生,我想我已经很了解它了。”
西门吹雪接过剑,坦然道:“你的问题问完了?”
达斯琪道:“其中一件问完了,我还有别的事情想请教一下。”
西门吹雪道:“你最好一样一样地问。”
达斯琪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西门吹雪道:“兰州沙漠。”
“很显然这里是沙漠,我想问的是,这里是海岛还是大陆国家?最近的港口在哪里?是不是所属于世界政府?这里附近有没有世界政府驻扎的海军?”
西门吹雪再一次用很怪异的目光看着达斯琪,就算她不是柳青青,好歹也该是个人类,怎么问的问题都是使人类迷惑的语言范畴?对于这些问题,他只能尽力而为。
“这里是大陆国家,从未听说什么世界政府,最近的港口大致在千里之外,附近也没有驻扎的海军。”
达斯琪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非常好看,她的脸就好像突然开了朵五颜六色的花。
“现在轮到我问了。”西门吹雪手指点在受伤的位置:“你的剑法师承何人?”
达斯琪很认真很认真的想,然后道:“如果一定要有个老师的话,那应该是穷凶极恶的海贼们吧!”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扮成柳青青的模样?”
达斯琪道:“我叫达斯琪,是世界政府下属海军g5支部的上校。”看着对方疑惑道眼神,她又补充了一句:“上校是军衔。”
西门吹雪在听,也在等她回答最后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并不容易回答,她想了一会,道:“我没有扮成她的样子,这本来就是她的身体。”她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我偶尔还能听到她在这里说话。”
这次轮到西门吹雪的脸开花了,也是五颜六色,分外好看。
这种志怪故事里才有的离奇事情,居然活生生发生在眼前,他应该怀疑,就算是个孩子都不会相信这种事的。
西门吹雪不是孩子,他选择相信,因为这是种种古怪的唯一合理的解释。
他叫了她的名字:“达斯琪。”
达斯琪点头,好像他相信这种古怪的事再正常不过的了。
陈腐的床板也不知是什么木料,在燃烧时不断发出噼啪的声响,小屋外冷风嗖嗖,屋里一时间静谧无言。
西门吹雪本就不是多话的人,再加上鏖战很久,急需休息来补充损耗的气力,达斯琪更是伤重不支,正想闭上眼小憩一会,突然,屋外响起了一声极尖利可怖的笑声。
脆弱的门板随即四分五裂,木屑纷飞!
相依
门被破开,进来的是一个容貌很怪异的人,他的头很大,脖子很细,眼睛又又圆又小,泛着狡黠的光,一张脸就像是好似被人捏着头和下巴拉长一般,而他整个人,简直是造物主赋予人世间的灾难,把七八种险恶的动物特征强行拼在一个人的身上,叫人看一眼都要做噩梦。
他一进来,西门吹雪握紧了剑,达斯琪抬起头,睁开阖上的眼。
两个人都不是以貌取人的人,容貌是父母给的,谁也没办法决定,警惕是因为这个人的小眼睛实在盛不住那么多的恶意,已经满得要溢出来了。
他的声音好像两枚绣铁片在摩擦,中间又混进了蝙蝠的尖啸,阴森森道:“原来你躲到这儿来了,柳青青,西门吹雪,这两个名字哪一个拿到江湖上,谁不称一句了不起的大人物?没想到今日,你们这两个大人物都落入了我的手中!”
圆溜溜的鼠眼在这黑夜里仿佛闪动出妖异的光,铁链坠到了地上,漆黑的镰刀被粗短的手掂量着,链子哗啦作响,呼啸的狂风从外面刮进来,篝火被风吹得飘摇。
西门吹雪站起来,长剑出鞘。
这件兵器再加上这副长相,西门吹雪已知道他是谁了。
沙漠硕鼠,邝鹰。
父母给了他鹰的名字,他却偏要做鼠的事,邝鹰不仅有鼠眼,更有鼠性,他藏身在这苍凉大漠里,专干些偷鸡摸狗打劫商队的勾当。他武功不低,偏偏胆子极小,专好夜里出没,但凡有任何风吹早动,他一准溜之大吉。倘若看中了什么东西,即便心痒难耐,也必得等到万无一失才会出手。
这样的一个人,光是念出他的名字,西门吹雪都觉得恶心。
可现在他却要同这样的人交手
剑客的手从来都是稳定的,西门吹雪作为最顶端的剑术高手,他的手远比一般剑客要稳得多。
可此时他的手竟在微微发抖,七斤十三两,如指臂使的剑也变得沉重无比。气力耗尽歇一歇还能慢慢回复,但内力耗尽,在短时间内极难补回来,在这双重的消耗下,西门吹雪光是站着,挺直脊背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更何况他还受了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