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里从不缺少患得患失。艾莉丝尚未经历,她能做的,只有默默站在简的立场上:“不管简打算怎么做,我都会支持你的。”
简笑了笑,她取下那方有损艾莉丝形象的帕子。先前留意到的不对劲此刻看得分明:“艾莉丝,这是你的吗?”
不明白简为什么这么问,艾莉丝接过手帕:“怎么会不是我……”
话未说完,艾莉丝注意到帕子左下角并没有绣上她的标志性花样,一个被遗忘的细节浮出水面——布兰登上校离开的那日,她被上校透露出的威廉斯小姐的存在所惊,一时忘了帕子这回事。
顶着镜子里简疑惑的眼神,艾莉丝无由来的心虚。不知不觉间,她和姐姐们也有了无法直说的秘密。
艾莉丝攒起帕子:“大概是误拿了,我到时候还回去。”
简是个不爱勉强人的小姐,她看出艾莉丝的隐瞒,但她相信艾莉丝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于是没再问这帕子要还哪里去。她三两下替艾莉丝重新梳过一个简单的发型:“好了,我们下去吧。”
楼下,加德纳夫人好生招待两位客人。
她是第一回见宾利先生。打照面起,他毫不犹豫冲上前的行动就令加德纳太太心生好感,别提他本人确实和善可亲,她以为其中或许是有些误会,才教他成了班内特口中玩弄她们所有人感情的可恶的人。
“没有事先告知就登门拜访,还请夫人你见谅。”宾利先生道。
加德纳夫人和蔼道:“这有什么见谅不见谅的。在这沉闷的季节里,我们巴不得希望多些客人来。而且,要不是你,简肯定会摔上一跤,我还得倒过来谢谢你们才是。”
她也不厚此薄彼:“上校,自从你上回走后,亚瑟和孩子们就盼着你什么时候再过来。他们都喜欢跟你聊天,尤其是亚瑟,一连赞你在生意上帮了他的忙。”
两位先生禁不住,连连道她言重了。他们又都在心里记挂着楼上的小姐,布兰登上校尚且能隐忍,年轻的宾利先生则偶尔分出心神朝门口瞥上一眼。
他的举动被加德纳夫人尽收眼底,她和宾利先生攀谈起来,想为简多探听一些他的近况——昨日里宾利先生和简相遇的事,加德纳夫人并不知情。
宾利先生照实回答,他道:“现在想来,我该和莫里斯先生知会一声,他以为我不打算再租下去,前两日还特意来信询问。”
“莫里斯先生是位负责任的人,他作为房屋的主人,铁定要留意租客的情况。而且,像宾利先生你这样的好租客,打着灯笼都难找。”加德纳太太说,“所以,宾利先生你还准备继续租吗?我听闻你有意在南部买地,彻底定居下来。”
“目前还说不准。我的朋友都说我在一些事情上的决定做得太快,教他们猝不及防。”
“年轻人,做起事来风风火火,再正常不过。像布兰登上校这般沉稳的,反而是少数。”加德纳太太道,“都说朋友之间性格互补,我看一点不错。”
“的确如此!布兰登和达西做事牢靠,有时能在我冲动时进行劝阻。”
布兰登上校道:“在做出重大决定前,再三权衡是很有必要的一件事。”他看了眼曾想要在舞会结束后向班内特小姐求婚的好友,“但如果一味的犹豫,也会错过一些机会。”
一旁的加德纳太太听闻此话,不由揣摩起布兰登上校是否和她抱有相同的想法。她正要开口试探,两位男士站起身,朝走进来的简和艾莉丝行礼。
简单问过好,她们各自坐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艾莉丝瞥了眼圆桌,随手放上去的绣品已然不见,大概是被加德纳舅妈放好了。她小小地松了口气,好歹没教上校他们看见。
“刚才真是太感谢你了,宾利先生。”
简再次致谢,她的态度不似昨日客套,宾利先生像是得到鼓舞,嘴角上扬:“班内特小姐,你没事就好。”
如果情绪能够具现化,那么宾利先生这会就像是一只兴奋的金毛大狗,快乐地摇晃着尾巴。
宾利先生对简的态度并不比在梅里顿有半分的消减,外加弄清了他在伦敦久留的原因,艾莉丝心中的埋怨跟着去了几分。她抿住唇,试图克制住被幻想出来的画面逗起的笑意。
布兰登上校不知她为何眉眼含笑,但见差点摔倒的事没给她留下慌乱,心下一松,皱起的眉宇变得平缓。他这几日虽没见到艾莉丝,但通过伊莱莎,他多少了解一些艾莉丝的近况,更知道她与伊莱莎关系日渐亲密,形如好友。
而在他们聊天的工夫,加德纳夫人寻了个看孩子的借口离开。
“艾莉丝小姐,听说你最近在为其他小姐绘制肖像画?”布兰登上校问。
“是的,不过我前两日刚结束完那位小姐的委托。”艾莉丝回道。她一见布兰登上校,就想起一连串的事,刚弯起的嘴角有些下落,心里可谓是七上八下,一时都不知从何理清。
布兰登上校放在膝盖上的手捏紧又松开,他注视着面露难色的艾莉丝:“抱歉,是我问了不该问的吗?”
“不不不,上校,请你千万不要这么想,这并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艾莉丝连连否认,“和你并无关,哦不,是有那么些关系,但绝不是上校你的问题,是……是我不对。”
“恕我僭越,请问艾莉丝小姐你方便告知我,你的烦恼是来自于什么事吗?”
“……我似乎总是莽撞又大意。”
“是因为刚刚的意外吗?我想这并不能称之为莽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