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三娘可千万别这么说,人掌柜定是认为你是此地的熟客,在这里熟门熟路,而那两位小娘子似是第一次来这银楼,定然没有你熟悉这些珠钗宝玉的位置。”陆佑善音调下转,略有几分抱怨的意思,“但掌柜招待新客忘旧客,倒也该给我们许家阿姊赔个不是了。”
“对对对,陆小娘子提醒的是。”林掌柜顺着陆佑善的台阶往下走,“我这就给许三娘赔个不是,许三娘想看些什么,某今日就在这陪着许三娘了!”
许昭玥没好气地冷哼了一声,但看在陆佑善的面子,也勉强接受了林掌柜的赔礼道歉。
许昭玥也瞧见应钰面容不快地看着她,她心思微变,这两人虽看着气度不凡,但在长安的女眷新贵里从未看到这二人,更像是商贾出身,也不至于惹不起,自然拂不下面子去跟“下等人”解释并非针对她们二人。
应钰狠狠瞪了许昭玥一眼,带着一肚子火气去看珠宝,发现没一件是能看得下去,她便也不想好好看了,反正这几日王府送来给枕清的珠宝玉器多得是,她直接朝许昭玥一众人的方向快步走去。
掌柜推荐好看的,许昭玥只要一表露想要,还没等人开口,应钰当即跟掌柜说自己要下了,就这么看了两三件。许昭玥和她身旁的小娘子打心底都知道应钰财大气粗,贵气逼人,应钰这都要了三两件贵品。
许昭玥正值豆蔻年纪,心高气傲,对于心仪的珠宝不舍得下手,舍得下手的又被应钰挑了去,心中不免憋屈,面子上更是挂不住,风头更是被应钰抢了去!
掌柜哪里还顾得上许昭玥,直接笑得合不拢嘴,连声唤人将其包装好送到应钰手中。
应钰等着人把那些珠钗装好,回首的时候才发现枕清没有跟上来,她视线远远寻找,就见方才出言相劝的陆佑善步态轻盈地朝枕清走去。
陆佑善生得艳美绝俗,声音亦是清耳悦心,与她交谈,不会使人害怕从而心生警惕,反倒是给人如沐春风的舒适,可应钰却觉得她存在无形的危险。
方才那般态度,她三言两语轻巧化解,这里的人似乎都会给她个面子。
陆佑善走到枕清面前,嫣然含笑:“我叫佑善,你叫什么呀?”
她话音正落,一只细腻白皙的手从幂篱中撩开薄纱,一张精致明艳的脸显露在眼前,枕清缓缓抬睫看向她,陆佑善眼中满是惊艳之色,没想到这位小娘子生得这般明眸善睐,唇角的笑容更盛,呼吸变得轻而浅,仿佛珍视最贵重的物品,稍有不慎就会支离破碎。
枕清也被陆佑善的容貌炫目,维持淡淡笑容,启唇道:“我叫沿溪。”
“好听。”陆佑善弯了弯眼,“生得也美,你应该是初入长安吧。”
枕清被她的细腻心思惊讶,她点头道:“如何看出来的?”
陆佑善侧身看到急忙走来的应钰,她淡淡笑:“你旁边的小娘子对何事都满眼新奇,所以我猜想刚来长安不久。”
正好听到这话的应钰不满,原来她这么容易就叫人看出来,顿时产生无比气恼的情绪,一言不发地站在枕清身侧。
“你们从哪儿过来的?”陆佑善又问。
“杨州。”
“雷州。”
应钰和枕清同时回答,枕清瞧了一眼应钰,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稍作安抚,重复道:“雷州。”
雷州乃是流放之地,去这处地方的人多是有过错,很少能再出现在长安城中,即使是有,说出雷州这个地方,许多人也是避之不及。应钰为了避免麻烦,不愿意去说,旁人也不会特地深究真假。
陆佑善的视线在两人脸上流转,带着几许不解,而后了然,轻轻笑道:“我见你们二位似乎很喜欢这些珠宝玉钗,出手又阔绰不凡,东市也有一个很大的银楼,还有价高者胜出的绝世珍宝,二位有时间的话,后日午时,我们不妨一起去那里看看,或许能看到两位小娘子心仪的物件。”
见人还在思索中,陆佑善继而徐徐道:“你们初入长安城有许多不知道的地方,也有不少要注意的规矩,如果有几个知心朋友会好玩许多,只是你们初来乍到,而长安城中的贵女大多都有自己的闺中密友,二位小娘子若是不介意,我可以和你们一道。”
枕清浅浅行了一个万福礼,温声道:“我们自然是乐意,在此先谢过小娘子,娘子万福。”
“娘子亦是万福。”陆佑善也从善如流正身直立,两手放在胸前,微俯首,微动手,微曲膝。
是极其标准的万福礼。[3]
她笑着抬首望着外边的天色,担忧道:“看着天色也不早了,你们二人没带仆从出门,又买了如此贵重之物,恐怕不安全,是否需要我让我的小厮送你们二位回去。”
应钰拉着枕清朝外去,侧眸看她道:“多谢好意,不必了。”
枕清放下幂篱的纱面,侧身朝陆佑善颔首,跟着应钰一同走了出去。
陆佑善望着她们两人的背影迟迟没有回神,身后的丫鬟倒是忍不住出声:“小娘子,她们可是从雷州来的,为什么要和她们如此亲近?”
“雷州?”陆佑善敛下笑容,“你可知道最近从雷州回来的可有谁?”
卷柏摇头:“婢不知。”
陆佑善眼眸微深,她道:“禹亲王。”
街上人流熙熙攘攘,应钰不屑道:“哈!还要小厮呢,长安城里的小娘子们倒真是手无缚鸡之力,也不想想我们的师傅是谁?对了,你为什么要告诉那个人我们来自雷州。”
枕清解释道:“她的出身气度不凡,倘若我们日后以真实的身份碰到了,平添几分窘迫,倒不如诚实一些,避免误会。况且,她心思玲珑,未必猜不到我们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