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达达利亚松开了手。
——这里,毕竟不是我的时代。
但,能在殆尽之前…再见老友一面,已是足够。
他微微一笑,在归终的注视中,慢慢合上了眼。失去了钟离的意志,巨大的痛楚与疲惫立刻如潮水般淹没四肢百骸,达达利亚的头向侧一歪,瞬间失去了意识。
……谢谢你们。
“什么…”归终一下子愣住了,她看着军医们将达达利亚抬入营账,却对青年刚才的笑容感到莫名的熟稔:“怎么…”
来不及思考,耀眼的岩光信号已然冲天而起。
无妄坡再次开始震动。伴随着不断震裂的山体,化作原型的若陀龙王背着摩拉克斯,从烟尘中横行而出,跃至山下。
岩龙落地,群岳震颤。全体千岩军接收到若陀龙王的信号,纷纷撤出战场,不再与被深渊异化的敌军对抗;二一直在空中演奏的歌尘真君观察着战场的态势,只待到千岩军撤到安全区域,指腹再捻再揉,曲意已经改变。
接收到二位老友的信号,归终立刻释放神力,将宽袖中的沙尘尽数散出。霎时间,一座巨大的烟尘屏障形成于无妄坡最南侧,遮天蔽日,无人得近。
摩拉克斯从若陀龙王的背上跃下,左手扶紧右臂:“抱歉,似乎有些恋战了。”
“有些?你都快把无妄坡拆平了!”若陀龙王毫不客气地回骂:“说什么深渊对你侵蚀不大,其实还是被污了些神智吧?那股力量果然会让魔神变得偏执,包括你在内!”
“或许吧。但,即使我被污染神智,你们仍然会做出最佳选择。”摩拉克斯轻轻调息,看向若陀,又看向归终:“是你们替我把握了时机。谢谢。”
被摩拉克斯这么一说,若陀也没了什么脾气。倒是归终,她急忙一挥袖子:“摩拉克斯你听我说,达达利亚先生回来了!但他状态不怎么好…”
但摩拉克斯似乎并不惊讶。即使被这样提醒,岩之魔神也并没有立刻前往达达利亚所在的营账的打算。
祂看着从天空中落回地面的歌尘,开口道:“归终,歌尘,我军战况如何?二位一人在空中观望,一人在地面布阵,想必比我更加了解战局。还有,若陀,”
说着,他看向再次化作人形的若陀龙王:“地脉调整情况如何?根据我的推算,我与螭战斗的这段时间,应当足够你平息大半地脉了。若还有深渊淤积,我们再作商议。”
众人皆因摩拉克斯的话语愣住,但又很快恢复神色,依次汇报起来。
没有半分时间用来耽误,摩拉克斯再次进行了新一轮的战局布置。
日升,日落,夜深。
……大概是此战的确伤亡惨重,螭魔并不打算再次破开归终的屏障,麾下的战士们也没有再次发动攻击。千岩军们开始交接,清点物资,根据尘王大人新布下的防线重新安营扎寨,点点篝火于山坡脚下蜿蜒出去。
“未能攻下无妄坡,终究还是太过不利。”
整理好了全部战况,摩拉克斯轻叹一声,收起归终布于空中的机巧战图:“螭魔南下至此,一路畅通,想来是有着沉玉谷魔神和其他魔神襄助,其中二位已被斩杀,而潜伏在阴影之中的…”
“没错。之前在此处平息地脉,我感到了一股异样的力量,似乎正在向归离集涌动。但速度不快,想必是我们的防御工程和灶神马科修斯设下的结界起了作用。”若陀看向摩拉克斯:“还记得我说过的吗?那是青墟浦的魔神。祂已经响应了深海的呼唤,开始行动了。”
“所以你才急着来叫我。不错,时机刚好。”摩拉克斯说着,“幸有马科修斯和众仙同千岩军构筑的防御工程,这次我们将不再被动。明日我会奔赴归离,至于你们…”
“比战局更难预测的是人心…终究是我未能识人,”哈艮图斯同样将机巧战图收起,“但局已如此,更重要的是顺势而为。如今螭魔被你重伤,一时半刻不会有所行动,所以,我留下吧。”
归终举起袖子,“在螭魔恢复之前,这里的沙尘屏障不能没有我。而且,战斗和清理地脉的事,我也帮不上忙…你们,一定要小心。”
“好,我会前往层岩,控制地脉,进一步拖延青墟浦魔神的行动。祂的目标一定是归离集…摩拉克斯,你要和众仙做好准备,”若陀说着,看向摩拉克斯一直捂紧的右臂:“但,你的手臂……”
“正是如此了。这根右臂已经无法使用了。我会斩断它,但也需要时间重生。不过不会很久,不必担心。”说到这里,摩拉克斯轻轻叹息片刻:“然后…还有何事呢…”
“然后,你去看看你老婆吧。”若陀龙王插了一句,“剩下的交给我和归终考虑吧。我感觉他都快死…”
被归终用手肘怼了一下,若陀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
但摩拉克斯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又或许是面具本来就遮去了他大半的表情,哈艮图斯只好勉强笑笑:“其实还好的,军医说达达利亚先生的心脉被某种力量护住了,存活不成问题。但他的伤势过重,而且人力也不能恢复折断的右臂和左腿……”
“但凭你的力量,帮他重塑应该很容易吧?”若陀双臂环胸,“你们应该已经结为眷属了吧?”
“并没有。”摩拉克斯摇摇头。
“什么,居然没有吗?”
若陀看向归终,但归终也非常惊讶:“哎?我以为你们都已经…”
结为夫夫四个字归终没说出来,少女用宽袖捂住了大半张脸,“所以你们还不是神明与眷属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