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力量,的确是这个时代的生命,从从未见过的东西。
晦暗,不祥,却偏偏身负提瓦特的所有星光,仿若可怕的隐喻。达达利亚的身形没有发生改变,还是人类那般大小,但即使如此,他仅是漂浮在半空,便比奥赛尔的气息更加令人畏惧。
他才是真正的不被此世注目和理解之物。
他就是深渊。
奥赛尔似乎也不再动作,但摩拉克斯明显能感到它在躁动,因为祂不理解达达利亚。海洋孕育万物,而自深海而来的魔神,对生命的理解固然和其他魔神大有不同。在奥赛尔的心中,此世生命必然是被祂所理解,眷顾之物,吞没人类,也只是让生命回归的一种行为。
但这个人,绝非如此。他怪异,诡谲,比自己和这世间正在发生的一切都更加不可名状。他似乎背负了无数性命和因果,身死之人,偏偏时间却被静止了。
他的人生理应被某一场年少的死亡所淹没,可他背后不断飘逸,闪烁的星空,却又如此灿烂,赐他新生。
“你是生命……何不回归?”
奥赛尔的声音共鸣着在场所有人的胸腔。怒涛之间的对决仍未减弱,为了护住他身后的人们,为村民们争取到向更内陆撤退的机会,摩拉克斯必得以全力应敌,无法抽身还击,但他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达达利亚。
“……我的面具呢?”
果然,那位达达利亚依旧毫无惧意。他全然没听见似的,只摸了摸脸:
“唔,因为力量不完整了吗?”
“你是生命……毫无恐惧?”
“——哦,刀还能用。”
达达利亚依旧没搭理奥赛尔,就好像曾经,他也没怎么搭理那位巨鸟魔神。青年抬手便唤出巨型长刃,那刀刃之上的纹样,摩拉克斯看了便皱眉。
若自己没记错,那是游弋于星海之间,足以吞噬星空的巨鲸。
达达利亚的浑身上下都在诉说着自己并非此世之物。
“你若死亡……应当、”
只一瞬间,达达利亚来到了奥赛尔的身后。
巨刃斩断了奥赛尔的颈部。
无人看清这个青年是怎样的动作,除了摩拉克斯。那必然是此生难发的一枪。若没有千百次的锤炼,或是与此等巨物进行千百次的搏斗,那样烈的枪法,势必人类乃至魔神都无法掌握。
一击必杀,破空之枪。
立刻,所有夜叉都停下了攻击。他们纷纷组阵,将奥赛尔伤口中喷涌而出的深蓝色的血液封印,以免魔神残渣溅落,污糟土地。霎时间天空金光四起。
“咳……”
仅仅是使出封印之术,搁着屏障,一些夜叉仍然呕出鲜血,又几名夜叉紧忙补上,不敢怠慢。魔神的脏血远非等闲生命可以承受,被岩王赐福的夜叉亦是如此。
所以,这样浓烈的诅咒,只有同为魔神的摩拉克斯可以承受。
但达达利亚却只是沐浴着,坦然地,甚至是有点快乐地转过身。
他看向奥赛尔的断首,一甩脸上的臭血,将自己的刘海向后抹去,又掉下来几根。
“既然我现在,没有了时间和寿命的限制……”
“那么,我也不用担心会失力昏厥了?”
达达利亚横长刀扛向肩头,脸上还挂着笑容。但摩拉克斯看到,青年的眼中,分明没有半点笑意:
“哈哈,这可真是,令人期待啊……所以,你要让我尽兴,奥赛尔——!”
被削去一头的奥赛尔立刻吃痛,嚎叫声响彻天际,震得在场所有人手脚发麻,连连后退。
达达利亚使用的,乃是属于提瓦特之外的,斩灭万物的极恶之技。那是足以坍塌数万万星空的量子之力,对于这个时代的魔神而言,显然太过遥远,深秘,不可名状。
它比一切未知都要令人恐惧,仅是对那份力量的匆匆一瞥,便足够让人发癫,发狂。所有人都能看见,有庞大的生命力正从奥赛尔的断肢处生根,发芽,不断向内延伸,深紫色的光随血流急速逆行,只片刻便布满魔神的筋脉,几欲涨裂。
如此不祥的力量,即使是深海的魔神也难以抵挡。剧痛和诅咒让奥赛尔余下的几柱也跟着发狂,乱甩,拍向海面,掀起更多的龙卷。但好在,这一击将奥赛尔的力量卸去大半,不断汇集于摩拉克斯面前的海潮终于式微,岩之神明虽仍倾力相抵,但终有余力,正欲发动反击,
巨大的弩箭破空而出。
一支,两支,三支。远非常人所能制造的巨弩御风疾行,精度极高,每一支都精准地命中奥赛尔的七寸之处。然而那弩箭准头虽高,却无力洞穿,但仍能冲得那长蛇连连败退。
战局被破开空隙,奥赛尔的身躯一时如雨中残荷摇摇欲坠,仅剩的头颅也七歪八倒,这才将将露出了身后的风涡之眼。
又是几发弩箭追击,即将成形的漩涡之眼被一一冲散,又被尘之力量平复下去。
在魔神之机巧的消耗之下,奥赛尔的尖啸已然有了嘶哑之意。摩拉克斯抬头,只见风暴散尽,满月当空,巨大的连发弩机也于山崖之上显现。之前,是用雾气做了障眼法吗?
一名少女模样的魔神跳进他的视线,只见她挥着长长的衣袖,示意身后的人们。
“唔,这边!把火把丢下去!”
“是她……”摩拉克斯微微皱眉。
“夜深,不要和深海之物对抗!”少女看到了摩拉克斯,连忙挥手,极白的长袖拢在嘴边:“先把奥赛尔击回,保住大家的性命再说!”
摩拉克斯也正有此意。与常年盘旋于深海,早已习惯黑暗的不祥之物相比,夜晚,对陆上的魔神来说,还是太过不利。接到岩王的指令夜叉们也不再咄咄进攻,只纷纷作出最后一击,便听令回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