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沐凡以为这架琴应该早就被毁掉了,要么就是被蒋萍砸的稀碎,要么就干脆一把火烧了。
因为他还记得走的那天,蒋萍端着一个半个身子高的瓷花瓶狠狠的摔在了琴上,那时蒋沐凡顾不上心疼,就想着逃跑。
这架雅马哈化成灰他都认得,高度,触感,味道,一样都没变过。
还有背后的那堵墙——那堵满满的全是他们曾经的照片的墙。
上面有贺薇,有蒋萍,有贺振华还有贺白,并且每一张照片上都有蒋沐凡的身影。
从小到大,从只会吃手到能抱着贺薇在公园里乱跑的蒋沐凡。
任谁看都是几个个干净漂亮的孩子,任谁看都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呐,殊不知现在已经物是人非,支离破碎了。
蒋沐凡照片中的最后样子,被定格在一个在舞台上演出的独照上。
那时的蒋沐凡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的年纪,青涩的脸穿着剪裁合身的西装,这身行头一看就是精心定做的,但挂在少年身上还是有些老成。
他在舞台上演奏的表情,是认真又紧张,有点令人发笑。
“……”
十月三十日。
蒋沐凡心里有一个声音低低地说。
他的指尖从一张张照片上轻轻划过,被身处的空间震撼得脚下一软,险些站不住。
贺白究竟是在保护着什么?
这么多年他死死坚守的,到底是什么?
什么是世界上第一浪漫的事
一时间,仿佛有无数种噪音没来由的充斥在蒋沐凡的耳中,猫的哀嚎、女人的尖叫、生锈的铁门吱呀乱响、刀刃摩擦在潮湿的石头上蒋沐凡耳膜一阵刺痛,感觉太阳穴像是被谁用榔头猛敲了一下,天旋地转,快要窒息。
他再无法继续站在原地看这满屋的“祥和”,他逃难一般的退出了书房,当做什么都没看到过,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原封不动的关上了门。
蒋沐凡逐渐感到自己一直努力想要忘记想要抛弃的东西,正一点点的往他身上不断凝聚,他像是掉进了沼泽,就要挣脱不出去了。
算一算时间,那时贺白还在读研,和自己一样,他也是单枪匹马,孤身一人,除了他们共同长大的家,贺白也同样再无别的地方可去。
那时的贺白,是如何拼尽全力保下了这些东西的?是如何让这架琴还能完完整整的出现在自己眼前的?
往日的一幕幕在蒋沐凡脑中不断重现。
他只觉得周身冷的受不住,蒋沐凡回到自己房间,蜷缩在床上一遍一遍的做着深呼吸,等再缓过劲儿的时候,床单上湿了一片,不知是他的汗还是泪。
他一遍遍的自我屏蔽着刚才看到的一切,才想起来一会儿周汉哲的琴要来。
蒋沐凡浑身略有虚脱的起身,开始在屋子里一圈一圈的瞎转悠,寻觅着还有什么地方能把琴放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