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对方给自己注射了什么,阮年甚至都无法控制自己扯出苦笑的表情。
现在的状况糟糕透了。他无法确定智脑是否还在身边,但即便没有被搜出来,自己现在也用不了。
更可怕的是,剧烈冲击过后的每一处器官都在叫嚣着疼痛,下腹处却没有任何感知。
他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刻下意识护住了崽崽,却无法确认它是否依然存在。
无力感默然蔓延。
阮年咬牙挪动指尖,感受到指腹触到冰冷的地面,碾过尘土和碎石块时细微的疼痛,他艰难地尝试着勾起手指、翻转手腕,企图从这小小的动作之中凝聚起些许力量,支撑着他直起上半身。
“嗒——”
一把银色的餐刀从背后抛出,落在手指旁的灰黑色地面。
灰尘荡起,在光影中飞舞、旋转。像是谢幕时最后的尾灯。
演员从黑暗中缓缓走出,进行最后的表演。
阮年的呼吸随之一停。
恐惧感一寸寸地攀上脊骨,他这时才发现,近在咫尺还有另一个呼吸。
白色口罩和黑色鸭舌帽,这一次,并未刻意压低帽檐。
那一抹墨绿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眼前这个脆弱、不堪一击的oga,瞳孔中却没有过多的情绪。
阮年张了张唇,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适应了昏暗环境后的眼睛逐渐捕捉到眼前的画面,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除了眼睛的颜色以外,和几年前的那个人没有任何相似之处,但心中有个声音却在笃定道:就是他。
不会有第二种可能。
破旧的烂尾楼中除了灰尘的湿冷气味外再无其他。阮年不确定眼前的这个陌生男人是否也是个oga,他的感官已经相当迟钝了,迟钝得甚至闻不到自己的味道。
空气微微颤动,咫尺处传来一声短促的轻哼,像是喟叹,又像是痛苦的呻吟。
他动了。他捡起地上的餐刀,精准无误地拾起oga的右手腕,尖锐齐整的锯齿在青紫色的血管中央划开一道深痕。
阮年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弹动了一瞬,又迅速无力垂下。
剧痛之中,手腕翻动,落入身后的黑暗之中。
深色浓稠的液体无声淌落,混入尘埃里。漂浮着的粒子如血河之中的露珠,肮脏地流逝。苍白的指尖微动,反抗破碎血管中一鼓一张起伏的疼痛,捏起一小把尘灰。
他欺骗自己忘记手腕上的伤痕,一心一意地等待着救援,或者是孤注一掷的反抗。
阮年默数着心跳声,从一开始往上数。每数一声,就默念一遍那个名字。
牧延。
似乎每默念一遍,身体里就会多一丝力量,每在脑海中掠过一次,时间就被延长一倍,又能多一秒让他在心头过上一回。
血液像是枯萎的花瓣,被揉碎后成为斑驳的干涸水彩。男人垂眸看了一会儿后,终于面对观众席,行最后一礼。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支试剂,塞筒推下,尖锐的针头挂上淡蓝色的液体,顺着疤痕累累的皮肤蜿蜒,最终没入黑色袖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