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总!”她声音在颤抖,“出事了!那帮人说山上下来的人里没有应总助,不知道他是不是留、留山上了……”
说到最后,她尾音都是哽咽的,连头都不敢抬。
她完全无法想象他们大老板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会是什么反应。这么多年来,应如琢在顾山青那里分量有多重,他们几个贴身秘书都是看在眼里的,李希娜不知道深夜多少次被大老板的电话叫醒,让她去处理应总助遇到的大大小小的麻烦,比方说车祸理赔,比方说生病输液。
顾山青有时候自己遇到麻烦都不会在深夜劳烦这位秘书,但会为了应如琢半夜打通她的电话,她至今都记得顾山青很久之前跟他说的一句话:我需要的只是一个应酬的公关,这活儿除了你别人也能干,但如琢是我心头肉,别的不知底细的人去照顾他我不放心,所以你替我照顾好他,照顾好他就等同于照顾好我了。
李希娜应聘的职位是生活秘书,她的主要职责就是负责照顾他们大老板的生活起居,因此希娜对此并无异议。照顾应总助可比照顾这位乖戾的暴君强多了呢,她当时这么想的。
但其实她也没完全照顾好。
她还记得三年前,顾山青刚刚把中荣拉回正轨,在一次招标会上挤掉了一家很有名的竞争对手,不久之后他们就来寻仇,当时希娜秘书开着他们老板的车送应总助回家,在高速上被四五辆车逼停,眼睁睁看着一群人将他们应总助绑走了。
“他不是顾总!他不是顾山青啊,你们绑错人了!”希娜当时完全慌了,尖声嘶喊道,企图阻止他们的行径。
但那完全是无用的,其中一个人不耐烦道:“我知道他不是,但绑他不比绑顾山青有用多了。”
李希娜听到这话懵了,不明白他们是什么意思。
也没人有闲情雅致跟她浪费口舌,她被敲晕了过去,失去意识之前最后的画面就是见到应如琢被几个人从后车座拖出来。
那一次,顾山青暴怒不已,几乎要将整个京城掀了。
她从没见过那样的顾山青,疯狂、暴戾、焦躁不安,仿佛一头被剥皮嗜肉的野兽,毫无理智可言。哪怕之前在谈判桌上跟人家唇枪舌战十几小时,也未见到他又如此失态的一面。
这个人就是他的命,失去他到底有多锥心,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顾山青根本没办法保持冷静,他叫李希娜帮他订了飞往成都的机票,又迅速联系了当地救援队伍,准备好物资和登山装备——他打算亲自上山去找。
李希娜尚存理智,劝阻道:“可是我们根本不知道应总助去的是大峰还是二峰啊,您去哪找?不是有搜救队吗?他们肯定更专业啊,您何必冒这个险呢!万一您要是出点什么事,中荣上上下下千来号人,你叫他们怎么办啊!”
这个时候顾山青哪里还能顾及到那么多,什么中荣什么冒险,谁能比得上应如琢?神仙来了也未必能劝得住他,希娜嘴巴都快说干也无法动摇他半分,这个老男人脾气上来简直固执得可怕。
中荣的身家都压在顾山青身上,顾山青是万万不能出事的,李希娜眼见劝不动,没办法,只好也买了票跟去。她怕万一要是真见到了尸首,他们老总大恸之下直接跟着殉情了,那可就完了,她在多少还能拦着点不是?
就这样,两人乘坐中午的飞机抵达成都,落地是下午三点多,从机场出来后租车,开了四个小时车,才到四姑娘山镇,那时候已经快八点了,天都黑透了。
搜救队先他们一步进山搜寻了,但由于他们不清楚应如琢登山时穿的具体是什么衣服,搜救难度很大。顾山青一听这话就坐不住了,不顾舟车劳顿,把东西收拾好就要进山。
“顾总!”李希娜魂都要吓没了,连滚带爬扑上去拦他,“您这刚下飞机,身体还没适应高原反应,这个时候进山太危险了!况且这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清啊,不如在镇上歇一晚,明早,等明早天一亮我们就进山!”
疯了,真是疯了,李希娜一面苦口婆心地劝一面想,这才刚落地,连休息都不要休息就要上山,什么铁打的身体经得起他这么折腾?保不齐应总助还没找到他就先倒下了,他们顾总都快四十的人了,能不能稍微清醒点?
然而她怎么都拦不住,顾山青执意要上去,他魔怔般认为应如琢此刻就在雪山上等他,迟一分钟见到他,他的心就像被油煎火燎,辗转难安。
李希娜只得放手,她没跟上去,她惜命。
她在小镇上歇息了一晚,等第二天天亮了才跟着另一支搜救小队进山。
结果一行人刚到海子沟,远远就见前面几个人抬着担架下来了,希娜心头惊诧,第一反应是——这么快就找着应总助了?
急急忙忙迎上去,走近了才知道不是,担架上躺着的人是顾山青,因为高原缺氧,被前一支搜救小队从山上抬下来的。
都说了不行吧,非要逞强!李希娜这回是气的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一队抬着顾山青回了四姑娘山镇上,另一队继续上山搜索。顾山青现在这样是没办法再进山了,他被迫绝对卧床休息,李希娜留在他身边照顾他。
两人在矮小的平房里伴着一堆吸氧设备相对沉默,谁也不愿想要是这趟来找不到应如琢该怎么办。
他们就这么在山脚下等了十几天。
第十七天的时候,人依旧没有找到,但希娜接到了韩小苏的电话,小苏秘书在电话里说她今早偶然打开了监控软件,发现应如琢的定位动了,在西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