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他意料,闻端没有再坚持,而是掀起眼皮看了看他,说:“圣上先用膳吧。”
谢桐:“朕不……”
“圣上可以边吃边与臣讲讲想法,”闻端道:“只要圣上还没用完膳,臣就有的是时间听圣上的建议。”
“……”谢桐默然半晌,很轻地叹了一口气,接过那碗雪梨汤。
清甜的汤入喉时,谢桐垂着眸,忍不住心想,如今自己是越来越难当面与闻端产生对峙了。
在不久之前,他还完全不怵于与闻端针锋相对、唇枪舌战,事事必要逼得闻端退后一步,率先低头,亲自向他请罪,才算是扬眉吐气。
而现在,不知为什么,谢桐却连直视面前人的墨眸都开始觉得不自在,更别提像从前那样理直气壮地争吵了。
或许是因为闻端对他说了那些表白心迹的话,现下再看闻端的步步退让,忽然就有种难以言喻的……羞耻感。
当初闻端总是与他争不上几句就会过来认错,谢桐曾经还以为是自己的王霸之气震慑到了对方,如今想来……
闻端明明是借着认错的由头,特意来哄他。
谢桐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立即头皮发麻,几乎要恼羞成怒。
闻端眼中压根就没有天子的威严,只有对他的——
牙齿险些咬到了舌尖,谢桐猛地清醒过来,止住了那几个危险的字眼蹦入脑海。
他轻吸了一口气,将剩下的雪梨汤喝尽了,放下碗时,发觉闻端正静静地盯着他看。
许是看出谢桐目光中的疑问,闻端开口解释道:“臣见圣上脸色不佳,眼尾湿红,是昨夜没有睡好?”
闻言,谢桐不自禁抬起手,碰了一下眼角。
……真有泪花吗?
他什么时候哭了?
“……太傅看错了。”谢桐愈加不自在,生硬地转移了话题:“朕看了底下呈上来的折子,觉得有几个还算有些见解,或可派去西南历练一番。”
他将折子推过去,咳了一声:“朕对他们,或许没有太傅熟悉,你看看吧。”
闻端拿过折子,简单地翻开看了看。
“户部主事贾丁,主动请愿去西南,朕想着配几个医官给他带过去,如何?”
闻端轻轻摇头:“性格好大喜功,历练尚浅,恐难担事。”
“少詹士徐义,家中曾有人从医,通晓一些医术,提了几点治疫的看法,并且愿意前去西南驻点。”
闻端合上折子,道:“办法所用的时间跨度太长,且脱离实际,不可用。”
“御医署张御医……”
闻端:“年逾六十,经验虽足,身体难以承受千里奔波。”
谢桐蹙眉:“……那简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