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郁道:“裘大人一路风尘仆仆,劳苦了。”
裘未量欠身:“臣不敢。”
“坐吧。”
裘未量拿捏着坐下,便听苏郁道:“如今市面上一斗米是个什么价钱。”
裘未量如实道:“回公主,如今市价斗米三钱。”
这倒与苏郁打听得无差,想来此事上,裘未量也不敢有所欺瞒,不禁缓和了一二神色,又道:“送往江南过来赈灾的粮食,还要几日能到?”
裘未量道:“如今官仓里还有十万石,公主若要,臣即刻就能调度来。只是……余下的十万石粮食不大好办。”
“整个江南的灾民得有二十万,光你这州司衙门外头就不知有多少,十万石……”苏郁冷笑道,“给那些储粮大户知会一声,叫他们将自己粮食按市价等着朝廷收购。”
裘未量起身,拱手道:“臣请公主恕罪,臣早已下令本地存粮大户,要他们按市价平籴国库,谁知这些粮户们纷纷借口今年江南受灾粮食减收,都说……都说自己没有粮。”
“荒唐——”苏郁冷笑,“他们没有粮?裘未量,你这个粮道的乌纱还想不想要了?”
裘未量慌张跪下磕头谢罪,苏寒见状低声劝道,“这些年,他也算办事妥帖,约莫实在是差事不好办,不然……给他几个胆子也不敢到你这儿来推脱不是。”
苏郁递了个眼色,随口道:“茶凉了。”话出了口,才发觉身后站着的不是她平素用惯了的暗卫,而是慕椿,一时便觉得不妙。
谁料立在苏郁身后的慕椿立时就接了过去,走到茶桌前,先泼了那茶盏里残余的底儿,又烫了烫杯子,这才又慢慢倒了一杯。整个过程缓慢安静,苏郁听见裘未量的心都在扑通扑通地跳,忍不住暗自笑了笑。
慕椿端着茶盏走回去时,苏郁接了过来,撇了撇茶沫,慢慢啜了一口。
这期间,裘未量只得俯身跪在地上。
七月时节,江南本就闷热得厉害,裘未量衣冠整齐,立时就热得满头大汗。
堂外来来回回皆是下头小吏。
苏郁眼见得裘未量的汗要滴落在地,这才放下茶盏,要了帕子来,慕椿只得将自己的帕子给她,苏郁拭了拭唇,慢悠悠地开口:“你起来吧。”
裘未量如蒙大赦,却依旧低着头道:“臣该死。”
苏郁将那帕子折了一折,顺手塞进袖中,冷笑道:“该死?你是该死,可要是你死了,我这粮无处可要,你就是死了也难赎你的罪。”
裘未量又磕起头来,苏郁叹息一声,神色终于和缓一二:“起来吧,好生办你的差事,不然……你这脑袋,就别想在脖子上顶着了。”
裘未量终得起身,垂首送了苏郁出门。逍遥王苏寒眼含深意地拍了拍他的肩,领着那年轻官员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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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苏寒回了,解了官袍,只余一身素纨中衣,往榻上一坐,扯着那年轻官员的手摸了又摸。
“看出来了?”苏寒道,“想问什么就问。”
那年轻官员道:“裘未量到底也是五公主府上出来的故吏,若非筹粮实在艰难,想必不会开这个口。五公主所为……”
“她这是在护着那裘粮道呢。”苏寒笑道,“不过也是在敲打他,叫他莫忘了谁才是他的主子……裘未量已做到了粮道,没两年就得调回京城,待郁公主一登基,还是要重用他的……敲打他也是为了他好。至于筹粮的事情,公主虽然放出了话,但她也会设法筹粮筹钱的,哪能真摘了裘未量的脑袋。”
那年轻官员垂眸道:“人道五公主擅权术,多机谋,果然如此。”
“她厉害着呢。”苏寒道,“将来她可是要当皇帝的人,不厉害哪成。”他长吁了口气,“要不说当皇帝是个苦哈哈的差事,哪有当个闲散办差王爷快活。”说着,又在那年轻官员的手上摸了摸,“怎么样,说带你来江南看看,如今我也带了,你可不能再疏远我了。”
那年轻官员叹息道:“王爷觉得……这疏远吗?”
“阿濯,你有没有见到公主身后那名女子?”
那年轻官员颔首:“见到了,果真是好样貌,布衣荆钗难掩……”
苏寒脸色一僵:“谢濯!谁叫你看她长什么模样了!”
谢濯一愣:“那不然……应该看什么。”
“她是苏渭府上的人。”苏寒若有所思道,“我起初觉得,是公主为了折辱她,才将她收在身旁做奴婢。只是今日一见,倒觉得她们两个……颇有些心意相通的意思在。”
“公主若能收下此人,岂非有了助益?”
苏寒笑了笑:“只怕公主她降不住这个人……”
“这怎会?”
“譬如本王,不也没降住你?”
谢濯面上一赧,侧过头道:“王爷若无事,臣就告退了。”
苏寒哪能让到手的人走了,一把扯了过来按在榻边,“过两日就得到河堤上视察,翻山越岭的,只怕是没日子摸你了,好阿濯,让我摸个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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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郁:老婆的香香手帕,我的了我的了
谢谢大家!
慕椿打伞,公主被晒
苏郁命江南州司将当地存粮大户请到衙门里来,传话的人下去后,一直候在驿馆的几人走了进去,见苏郁脸色不大好,又间方才坐在门外的慕椿一脸惬意,心道是不是那小狐狸精又摆了公主一道……
苏郁道:“找你们来,是打算叫你们办个差事。”她看了一眼银伶,“阿银,明儿我要把当地的富商粮枭传到这里喝茶,届时,你便趁此间隙,领着你的人摸到他们家中,势必给我找出他们藏粮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