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多了,叔叔。”玛丽别过头,从她看到伊丽莎白的那一刻起,她的心跳就情不自禁加快,太像了,不论是那精巧的眉眼还是鲜亮的红头发都像极了她记忆里的伊丽莎白刚出生的样子,明明时间不对,身份也不对,可她情不自禁想起她,好在约克公爵早已习惯了她的口是心非,因此也没有戳穿她,但看着玛丽,他忽然又想起另一桩事,他鬼使神差地问道,“亲爱的伊莎贝拉,你觉得如果是凯瑟琳,如果她她和你父亲面临危险,她会抛下丈夫一个人离开吗?”
“是的,如果是我母亲,她绝不会这样做!”短暂的停顿后,玛丽高高昂起头,极其用力地强调道,“她是最出色的王后,最忠贞的妻子,她不会欺骗丈夫,不会隐瞒丈夫,更不会在丈夫陷于危难时弃她而去!”
她说完这番话便转身离去,而约克公爵还停留在原地,着魔地幻想着刚刚提到的那种可能,如果是凯瑟琳,如果他的妻子是凯瑟琳他又一次情不自禁想起来婚礼上的凯瑟琳,他确实曾经爱过她,并且渴望能够替代亚瑟拥有她,他忽然发现那些他曾经淡忘的悸动心绪又浮涌上来,或许他从没有真正忘记。
巨浪
如果说此前那场将大半个欧洲都席卷其中的战争对查理五世有什么好处,那除却勃艮第的少量土地和一度将法兰西逼至绝境的威望外,就是彻彻底底地让他明白了亲属之间也有亲疏:他的姑姑玛格丽特没有儿女,也不会再结婚,她毋庸置疑会站在他一方,而他的母亲有别的儿子,姨父更是与他毫无血缘关系,他们帮助他是出于自己的利益,只是会披上一层亲密的外衣。
他不该天真地将其当真,有好几次机会,他都可以听从姑姑的意见与法兰西议和,这样他至少不会一无所获。因此在和法兰西缔结完和约、身心俱疲地回到尼德兰后,他立即向姑姑负荆请罪,恳请她重新担任尼德兰的摄政,奥地利的玛格丽特一度口出幽怨之语,但最终还是答应了侄儿。
将尼德兰的烂摊子留给姑姑后,查理五世便启程前往匈牙利,尽管他以最快的速度奔赴东欧,但有赖法兰西方面的情报,苏莱曼一世充分利用了匈牙利陷入内斗的窗口期,在查理五世赶到匈牙利后王国大部分领土都被苏莱曼一世侵占,这个时候若他能登高一呼,从苏莱曼一世手中夺回失地,那匈牙利本土派拥立的雅诺什一世很难与他竞争,甚至他自己都可能转换立场成为他的支持者。
但偏偏鉴于他此前在对法战争中耗费了大量财力人力,他根本没有发动战争的能力,这也令他的妹妹奥地利的玛丽在匈牙利为他争取支持者时宣扬的优势,利用哈布斯堡家族的势力帮助匈牙利抵御奥斯曼帝国的入侵,变为了一纸空文,正当查理五世为这样的局面愤恨以至于疯狂时,他却收到了一笔意料之外的援助,来自佛罗伦萨。
佛罗伦萨是意大利中部一个重要城市,自十五世纪以来一直被美第奇家族统治,现在美第奇家族的实际掌权者是著名的“华丽者”洛伦佐之子,乔瓦尼·德·美第奇,虽然从未涉入意大利的局势,但查理五世对近些年意大利的情况多少有耳闻:自凯撒·波吉亚回归后,得益于欧陆各国的混乱局势,他得以在意大利纵横捭阖,到现在他已经基本统一了意大利的北部和中部(南部的那不勒斯也是他的姻亲),美第奇家族统治的佛罗伦萨是他的下一个目标,为了防止其反扑,他很可能会彻底夷灭美第奇家族。
在生死存亡的威胁下,再多的资财也无济于事,是以他们希望和查理五世结为同盟,毕竟他现在正深陷债务危机,美第奇家族虽然不可能替他还清债务,但至少可以帮他支付利息或者利用自己在银行业的信用帮他担保,使他能够稍稍喘一口气。
弄清楚他们的来意后,查理五世心下一喜,但他很快发现另一个问题:“如果你们要寻求帮助,为何不向我母亲求助呢,她是西班牙和西西里的女王,她更有插手意大利的资本。”他的语气不自觉带上了一丝怨恨,“还有英格兰国王,他现在也有余力将注意力放到国王,英格兰已经不再是孤岛了。”
“胡安娜女王拒绝了我们的求助,她说她不懂意大利的事务,也对此不感兴趣。”美第奇的使者道,他对此也心怀不甘,若是伊莎贝拉女王她一定不会拒绝,甚至都不需要他们求助她便会主动出手,和母亲相比,胡安娜女王于国事上多少有些怠懒,但她的这种态度正好契合了西班牙本土一些厌倦了被卷入欧洲战争、更倾向于稳固“西班牙”这个政治实体的保守派的想法,因此虽然偶有惊人之举,但胡安娜女王还算受到爱戴。“至于英格兰国王,您就没有好奇过为什么来自英格兰的尤金五世一直如此配合波吉亚的行动吗?他可不是亚历山大六世,他不是凯撒·波吉亚的父亲,如果是出于维护教皇国地位的目的,他早该同凯撒·波吉亚分道扬镳。”
查理五世一愣,这一瞬间,许多他曾经粗枝大叶地忽视的细节都浮现出来:尤金五世是由亨利七世推荐、尤里乌斯二世任命的枢机主教,作为英格兰的前政府官员,他和英格兰的关系绝不仅仅是国籍那么简单,而他能成功当选本就是件神奇的事,如果意大利派系想要抗拒路易十二世推动的法兰西籍教皇,他们应该选择一位意大利教士而非英格兰教士,而能主导教皇选举的势力包括波吉亚,从凯撒·波吉亚回到意大利后的一呼百应来看,波吉亚家族的势力只是一度蛰伏,但从没有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