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家人口简单,后院也就四五间屋子,季明松见其中一间屋子还有亮光,直觉那就是阮虚白的房间,于是上前敲门,“是阮大夫吗,麻烦出来一下,我伤口疼得厉害。”甘庭在一旁急得不行,虽然想救阮虚白,但是他更不能背叛主人,算了,阮大夫,你自求多福吧,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我根本拦不住啊,我家主人太猛了。
此时约莫是亥时,还不到阮虚白平日睡觉的时辰,他正在看医书,听到季明松敲门,心中有一刻想逃避,但是为了不让养父母被吵醒,他还是收拾好表情打开了门。“请进吧,我看看什么情况。”
季明松杵在门口一动不动,两只眼睛黑沉沉的,几乎眼也不眨地盯着阮虚白看,阮虚白内心有一股不详的预感,他装作一无所知地问:“这位公子,你怎么了,不是伤口疼吗,进来我给你看看。”甘庭也敏锐地发现了自家主人的不对劲,这不像寻仇,反而像是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啊,说起来主人是曾经有弟弟,如果还活着的话跟阮大夫差不多大,难道主人是在移情?
其实季明松是在审视他的相貌,天上的月光和房里的烛火在阮虚白的脸上留下了光影,单看五官,他和季家人确实不怎么像,但是细细来看,就会发现他的脸型轮廓其实跟母亲很相似,只是更加英气一些,加上他带给自己的熟悉感,季明松可以确定,他就是自己那个“夭折”的三弟。
“你还记得我吗?”十多年过去了,季明松也没想到竟然真的能再见到他,从前是他势单力薄,没办法反抗父亲,现在他已经有了自己的羽翼,可以保护弟弟了。
阮虚白心里一咯噔,面上不动声色,“这位公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们以前从未见过。”甘庭看看主人,再看看阮虚白,直觉气氛有古怪。
季明松小时候不敢反抗季寒彻,甚至不敢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这次他不想再装作不在乎了。“竹儿,你还记得我对吧,你从小就聪明。”甘庭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主人竟然真的在认亲,他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这下阮虚白确定他真的认出自己了,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早就下定决心和季家撇清关系,决定将装傻充愣进行到底,“公子,你真的认错人了。”
季明松认定了他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你根本不是阮家的孩子,是四岁的时候被阮家收养的,很多人都可以作证,既然你还活着,为什么不回家啊,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阮虚白早就想到,以季家的本事,查到他的来历太轻松了,只是这些年来阮家对他视如己出,不仅抚养他长大,还把祖传的医术教给他,如果他现在一走了之,实在是忘恩负义,也会把两个家庭都搞得天翻地覆。“公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天色已晚,我要休息了,如果没别的事情就请回吧。”说完阮虚白就打算关门。
季明松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承认,还当他是有什么苦衷,软的不行打算来硬的,一把拉住了他,“竹儿,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你告诉我,我会帮你解决的。”
天知道一个受伤刚做完手术的人哪来的那么大力气,阮虚白竟然挣不脱,他沉下脸道:“公子,你再这样无理取闹我就不客气了。”
只是他的威胁完全没有被季明松放在眼里,甚至还被得寸进尺地抱住了,“竹儿,这么多年让你受委屈了,跟哥哥回家吧,哥哥会补偿你的。”
“吱呀”,听到动静的阮随披着衣服走出来,看到一个男人对自己儿子动手动脚的,还以为遇到了登徒子,脾气再好的人也动怒了,急匆匆地跑过来,呵斥道:“哪来的混账,放开我儿子。”
甘庭反应很快,三两下就控制住了阮随,然后看向主人等待指示,虽然到目前他还没有看明白事情的发展,但是他永远不会忘记保护主人的安全。
阮虚白这下真的有些生气了,多年不见,大哥竟然变得这么霸道,丝毫不讲道理。他不再做无谓的挣扎,冷淡地说:“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不要把我爹牵扯进来。”他这十几年一直都是这么称呼阮随的,并没有故意刺激季明松的意思,结果这个称呼一下子让季明松的情绪爆发了。
“你叫他什么,你怎么能不行,你快跟我回去,父亲见了你一定很高兴。”季明松抱着阮虚白就要走,目睹他们之间交流的阮随联想起儿子的身世,也大概猜出了季明松的身份,但是儿子很明显不愿意回去,这是赤裸裸的绑架。
阮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当然拗不过甘庭这种习武的年轻男子,因此费劲了半天,除了脸涨得通红之外没有任何作用,但要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是不可能的,“住手,放开我儿子,你没听到他说不想回去吗。”
刚开始阮虚白还顾忌着季明松的伤,不想撕破脸,只是他们越来越过分,他不打算再留情了,于是手肘用力向后一捣,季明松闷哼一声,看来是真的打疼了,可是就算这样他还是没有松手,“竹儿,我不会放开你的,我一定要带你回去。”
他们的动静吵醒了丁碧屏,她披了一件衣服出来看,看到丈夫和儿子都被挟持着还以为遇到了贼人,惊叫了一声,身子微微发抖,“你们,你们是想要钱吗,我把钱给你们,不要伤害他们。”
“娘,别怕,他们不是坏人,这是我大哥。”阮虚白不再抵抗,而是选择先安抚母亲,他看出来季明松今天是非要带自己走不可了,现在抵抗不过,还不如先顺着他,以后再做打算,“我跟你走,你放了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