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话的时候,语速之快让姜时愿瞬间反应过来,她怎么老是被儿子这副“故作可怜”的样子给哄到,要论谋算,他从小都不弱于来姐儿。
这不过一个明着要,一个暗着来。
还真是双生的孩子,不同的性格,但总归都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主。
看着两个孩子,裴子谡瞧了一眼姜时愿,夫妇陪着他们说了会儿话后才折返回了自己的屋子。
进屋后,裴子谡也没瞒着,就将裴老帅已去世的消息告诉了她。
这并不意外。
毕竟当年从程登平手里把裴老帅救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中了蛊毒,能熬这么几年,已经是他命大的表现了,只不过对于他的丧事,姜时愿有些疑问。
“那你要回汉州吗?”
“不回,他无情无义,我何必装得孝子模样,二弟此次写信来还有一事,那就是想要得到我们的允准,等安姨娘死后,可以将他们二人合葬,说实话,我对此事一点都不在乎,他那么爱不释手,也该生生世世的纠缠在一起,莫要再害旁的人了。”
言语间虽然冷静,但还是带着几分嘲讽。
裴老帅这辈子对不起的人太多太多,唯独就是将安姨娘给护得真真切切,如今母亲早就得了自己的幸福,因此合葬不合葬的,他早已不在乎。
姜时愿听了这话,也觉得没什么过错。
与裴子添还有来往,那是因为尽的兄弟情分,可他们与裴老帅,安姨娘那便是此生不复再见的仇意,所以不去便不去吧。
“行,但消息既然散开了,该服的丧也别让人说出什么闲话来,我吩咐下去,让家里都素净些就是。”
裴子谡点点头,这事他不干预。
正月二十七,裴老帅下葬。
裴子谡,裴子杳,裴子邈三人皆未出现,因此抬幡引路的,唯有裴子添一人,随行的还有早就瞎了双眼的安姨娘,左右有人搀扶着,此刻已经形销骨立,瞧着也快不久于人世了。
自三年前,裴老帅被送回汉州后。
裴家老宅就不复从前,尤其是汉王散了自己的兵权后,裴家从此就日落河下了,裴子谡在上京做他的闲散富贵人,姐弟二人各自掌兵效忠的乃是女帝陛下。
而他们裴家,失去了这最强大的依仗后,再加上裴老帅决策上的失误,导致不得新帝看重,尽管只有三年,但颓势明显,因此他下葬的日子,也没有来多少的裴家族人。
一代家主,几十年的征战,最后却落得个草草了事的下场。
一时间,众人唏嘘。
可也有明事理的在说他这辈子什么都好,唯独就是过不去这个美人关,因此才会临了了被连累至此,所以全是活该。
诸如此类的话,一句句的扎进安姨娘的心里,她先是丧女,而后又丧夫,再想想早些年就没了的家人们,她发自内心的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了。
于是扬了个有些凄惨的笑,随后就仰天长鸣一声。
“将军,我来陪你了。”
说完就咬舌自尽,动作之快,连旁边搀扶着她的两个丫鬟都没反应过来,人就断了气。
一场丧事,两条人命。
裴子添也不想再让人诟病和议论了,于是在下葬前,做主开了裴老帅的棺,随后将安姨娘也送了进去,一双人生同寝,死同穴,也算是他们最后的归宿了。
“合棺,落土,葬!”
随着阴阳先生的话落,裴氏最荣耀也是争议最多的人,就此埋葬……
若干年后,汉州河畔。
有一个渡船的小哥,生得魁梧健壮,热情开朗,某一日救了一位逃婚出来投河自尽的姑娘后,觉得有几分眼熟。
“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啊?”
完。
番外:大风起兮云飞扬
王宏端了饭菜进大帐的时候,裴子杳正仔细的看着家书。
见他进来后,就有些无奈的说道。
“大哥刚送来的消息,来姐儿那孩子又偷跑了,估摸着是要来找我们,她自己跑就跑吧,还把觉哥儿也带走了,这俩孩子才刚过了十五,路上要是有个什么闪失,岂不麻烦?”
听到她诉苦的话,王宏笑笑,原本周正的脸上,这些年添了不少风霜,他们一起相伴着从小到现在,也快三十年的时间了,明明对外早已是飒爽,不容有疑的大将军,可偏偏他总是能看到裴子杳身上那份女儿家的心性。
“好了,你十五的时候都跟着表哥打了多少战了,怎么到孩子身上你们就如此担心,他们俩可是表哥亲自教出来的孩子,你还怕会有对付不了的?”
“你不懂,我们那时候过得多难啊,爹不疼,娘不爱的,内忧外患一大堆,长起来的自然都是会撕咬猎物的狼,可他们俩从小过得什么日子,你也不是不清楚,哥哥嫂嫂疼如珠,家里长辈更是宠的不行,纸上谈兵的本事当然厉害,就怕遇着点难事,给孩子打击的不行。”
她着急的样子,真是与平素的女战神样子完全不同,王宏给她将饭菜递过去,而后就关心的说道。
“先吃饭吧,表哥手里多少能人异士,怎么会让孩子们出问题呢,大约就是想磨一磨她们的性子罢了,十五了,都是大姑娘大小伙子了,这点苦都吃不下,还谈什么裴家人?对吧!”
闻言,裴子杳瞪了他一眼。
这话不是她从前说过的吗?怎么还用来堵她的嘴了,王宏笑着哄她吃饭,倒是也坐下陪着了。
二人吃着简单的一顿饭,一如每一个平平常常的日子。
尘土飞扬,军中上下都顶着烈日,还在操练,个个挥汗如雨不说,还被这火辣的太阳给激起了斗志,恨不得欲与天公试比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