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循不依不饶问:“为何?”
萧窈噎了下,勉强道:“我与谢司业同拜在祭酒门下,为师兄妹,他代祭酒指点我琴艺应当应分。”
言外之意,也就是说崔循来做这件事,名不正言不顺。
倒不是推诿,而是事实如此。
崔循这样循规蹈矩、知礼节的人,本不该不清楚这个道理。可他却不知从中听出什么意味,缓缓问:“他于你是师兄,我于你是外人?”
萧窈:“……”
应当不是错觉,崔循仿佛已经被醋腌入味,字里行间流露出来的酸意实在令她难以忽视。
有些失语,但不至于生气。
此时学宫属官们都已经搬来官廨,虽说崔循、谢昭这里相对而言清净些,但依旧有人来往。萧窈与他僵持片刻,终于还是受不了时不时望过来的探询视线,先一步进了玄同堂。
玄同堂中笔墨纸砚倒是一应俱全,却并无多少装饰,冷冷清清,与崔循极为相称。萧窈环视四周,发现与先前相比竟多了张琴,像是她生辰时崔循带来学宫那张。
萧窈原以为“教琴”是崔循的借口,不过是有话要私下说而已,见着这张新添的琴,才意识仿佛并不是一句托词。
她沉默片刻,欲转身离开,却又被崔循拦下。
“谢潮生待你别有用心,”崔循垂眼看她,“你今后,还是与他少来往为好。”
经此一事,纵然崔循不提,萧窈也打算先适当疏远与谢昭的关系。只是话从他口中说出,就显得格外古怪。
“别有用心……”萧窈重复了一遍,琢磨道,“那少卿待我,又何尝不是别有用心?我是否也该与你少来往呢?”
自家叔父那日所言,崔循听了进去,这两日也思量过该如何行事。只是一旦到了萧窈面前,仿佛又被打回原形。
她口齿伶俐,又会装傻耍赖,总是有说不完的歪理。
崔循不言不语,垂眼打量萧窈。
她今日穿了烟紫的衣裙,外罩着层轻纱,观之如云雾,轻盈而不可捉摸。身形婀娜,腰肢纤细,仿佛不盈一握。
肌肤如上好的细瓷,眉目如画,唇红齿白。
乌发如云,绾了寻常的发式,只簪了两朵缠枝珠花,插着支白玉发梳。耳饰也不繁复,细细的银线垂下,坠着颗圆圆的珠子,光洁莹润。
方才在知春堂外,他曾隔窗见萧窈同谢昭说话,神情专注而认真,耳饰随着她仰头的动作微微晃动,牵动心神。
午后和煦的日光照在两人身上,颇有些扎眼。
他忽而意识到,萧窈仿佛从来没有同谢昭有过任何争执,总是相处融洽,言笑晏晏。但与他之间,却很少这样心平气和地对坐,亲近地闲聊过什么。
萧窈被他看得莫名其妙,还没来得及问,却见崔循抬手关了门。
大片日光隔绝在外,玄同堂成了私密的空间。
萧窈眉尖微挑,颇有些意外。
崔循走近:“在你心中,我与谢潮生一般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