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心则乱,他全然失了礼数。
宋鸿嘉方才一直没说话,见他这样,不由得看了薛霁卿一眼,轻声斥责:“忱儿,不得无理。”
宋忱扭头看父亲,对方一脸严肃。
他抿唇,将眼底的水雾憋了回去,低头认错:“对不起太医伯伯,我不该那么对你讲话。”
太医压根没放在心上,摇头随意摆了摆手。不过他不是刻意卖关子,只是自己也拿不准:“普通人若是像谢大人一般,十有八九就看不到了。但到底如何,老夫也不敢肯定,没准是我多想了,一切等他醒来再做定论。”
太医院的人说话向来委婉,此时顶着得罪人的风险这么说,谢时鸢的情况只怕比想象的还糟糕。
宋忱脑子里的弦咔哒一声断了,他听见父亲沉吟问:“倘若真的看不见,是一时半会儿,还是再不可挽回?”
太医有些犹豫:“不好说,老夫从前也遇过这样的事,有的十天半个月就能好,有的经年会慢慢恢复,只有极少部分最后再不能看见。”
宋忱和兰楚尧双双沉默,薛霁卿身上的气压逐渐低沉,一双眼神深不见底,不知在想什么。
太医又是一叹,宽慰道:“谢大人吉人自有天相,老夫也会竭尽全力救治他,未必和我们想的一样糟糕,诸位切莫过于忧心啊!”
宋鸿嘉说:“太医说的是,时鸢还未醒,我们该往好处想想,心诚则灵,他一定会平安无事。”
宋忱脸色煞白煞白的,心里焦灼得像有火炉在烧,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事已至此,再纠缠下去于事无补,薛霁卿挥手吩咐:“先给谢大人开药,名贵的药材都用上,缺什么去国库里取。”
太医连连应声,赶忙退下。
宋忱眼眶通红,走到床边,盯着谢时鸢双目,要盯出个窟窿,他把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觉得是他没有照顾好谢时鸢,自责不已。
宋鸿嘉看着他的背影,想说些什么,薛霁卿浅浅摇头,他说:“宋大人随朕去看看姑姑吧。”
薛霁卿与薛舒没什么亲情可言,却还是称她一句姑姑。宋鸿嘉想想,薛舒怎么着也算他的亲家,理应去看一眼,便应了下来。
二人一道离去,屋里就只剩下兰楚尧和宋忱了。
兰楚尧心里也很沉重,好好一个大活人,先前还与他勾肩塔背,突然就躺在床上生死不明,搁谁谁受得了?
他的手指烦躁地敲着,既希望谢时鸢赶快醒来,又不想面对即将发生的现实。
宋忱坐下,想去抓谢时鸢的手,却顾忌什么,犹豫不决。
兰楚尧叹了口气,在他肩头上抚了抚。
太医院后续来报有味药材暂时没有,兰楚尧一听,他商行里有,便回去支药材去了。
宋忱快两日没睡,铁打的身体也支不住,守着守着越发困,忍不住趴了下去。
烛台上的蜡烛一直烧着,烛泪不禁溢出,火光同人的心绪一样跳动不停,长烛不知不觉中下去大半截,尽成余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