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头几天倒是风平浪静,北边河宽浪平,惜宁与十四爷起初还去甲板上看看风景。
看不上两日便腻了,两人便窝在船舱里,看书闲聊,下五子棋。
十四爷想教惜宁下围棋,可惜宁懒得费那脑子,照她的话说:
“脑子是个金贵东西,能不用就不用。”
下五子棋吗,她前世就背了口诀,所以几乎稳赢,是不用费脑子的。
不过顾及十四爷的面子,她赢个三四回便故意输一回。
想起当年在府里教大格格下五子棋,惜宁心中一阵怅然。
“尔眉如今怎样了?大格格她们都还好吧?”
府里几位福晋,还有孩子们,是惜宁与十四爷之间的禁忌,两人很少提起她们。
惜宁知道,即便到现在,十四爷初一十五还是会去正院,陪福晋用膳,聊聊家常。
两位侧福晋也会偶尔去看一看,主要是陪陪孩子们。
至于宁格格和瑚图格格,除了中秋年下家宴上,几乎见不到主子爷。
这一两年,两人都太忙,有时间聚在一起,也不愿意说那些扫兴的事情,所以彼此都当做自己是对方的唯一。
惜宁全身心地相信十四爷,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她信这个耿直爷们不会骗自己,若是有一天他喜欢上别的女人,有了牵扯,必定也装不了假。
车到山前必有路,有福可享便当享。
船行没两日,便到了沧州,十四爷领着惜宁下船游玩了一回。
再上船,就一路向南,大概要半个月才能到德州。
惜宁原本担心这原主身体虚弱,久居京城,怕是会晕船,准备了许多草药香囊。
哪想到她一路无事,倒是十四爷过了沧州,船拉满风帆疾行起来,颠簸得厉害些,便开始晕船。
好在惜宁带的各种药材齐全,各种香囊汤药用上,惜宁又给他做推拿按摩,十四爷勉强撑了下来。
过了淮安,便是江南地界了,眼看就要到扬州了,却连着下了几日大雨。
这日大雨下了一天不停歇,入夜时分,惜宁正在船舱里陪着十四爷。
喂他喝汤药,给他按摩檀中穴,大鱼际,听到外面一阵喧哗声。
惜宁皱眉,想要出去看看,心里却生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便掀开箱笼,摸出一把小匕插在腰间。
还没出门呢,红姑闯进来,一叠声地喊:
“姑娘,姑娘,船漏水了,咱们赶紧地,护着十四爷,想办法离开吧。”
惜宁心中一紧,好端端的船怎么会漏水?
这可是京杭运河上最大的商船,跑了多少趟了,也没出过这种事啊?
情况危急,顾不上许多,惜宁让红姑吩咐众人,只带水和吃的,金银衣裳都弃之不要,保命要紧。
这船上应该也备有小舟,此等危急时刻,他们这种头等贵宾舱的客人,自然有优先权。
惜宁也顾不上别的,只大声招呼众人,能抢到木板的抢一块木板,好歹能在水里漂着,等人施救。
又让小九子去找下等舱那十二名壮士,同样吩咐他们,带着水和吃的。
抢块木板,不管用什么办法,拆舱门也好,砸甲板也好,总之抱一块在怀里跳河。
别等着船沉了,闷在船舱里,出不去。
惜宁临危不乱,一条条交代好后,回仓内,把吃的喝的用油布包了,裹上好几层。
十四爷身上背一个,自己也背了一个。
好在是五月初夏,水不会太凉,惜宁搀扶着爷,到了甲板上,那船家正急急奔来,见了十四爷,忙说:
“贵客,如今船要沉了,小舟不够装下所有人,贵人赶紧跟小的来,抓紧登舟要紧。”
惜宁不作他想,只扶着十四爷赶紧地跟着那人往船尾去。
风急雨骤,又有大浪翻滚,往甲板船舱内拍打而来,地板湿滑。
惜宁只顾盯着地面,却没看见前面那人突然拔刀,转身往他二人扑杀将来。
十四爷却提着一颗心,看着东倒西歪,要惜宁扶着才能行走,实际早绷起浑身肌肉,随时待。
他是武人,又多年浸染于皇宫争斗,这次出行江南前,把历年江南税收匪患的案卷都看了一遍。
深知此间凶险,所以才不肯带惜宁同行。
这一路晕船,三分是真,倒有七分是十四爷装出来的。
就为着引蛇出洞,若有歹人暗中相随,他晕船病倒,说不定这些人趁乱加害,会露出马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