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禄山摇晃着肥硕高壮的身子。
走出坐席,跪在殿下。
“回陛下,这胡姬来自波斯国,名为‘歌尔灿’。”
安禄山脸上的肥肉堆在一起,笑道。
“歌尔灿,三个字,陛下拆开来看,不就是‘歌颂尔大唐锦绣灿烂’么?这是来自波斯国的谒颂啊!”
满堂臣侍哑口无言,面面相觑。
心说这北边来的胡蛮子,果然会说话。
御座上的李隆基虽不作声,脸上快要压不住的笑意也是有目共睹。
安禄山又开口。
“这冥冥之中的天意,岂不正是我大唐国威,远扬寰宇的证明?”
安禄山长拜不起。
“臣在此恭贺陛下,开元治世,千秋万代!”
臣侍们见状,纷纷起身朝拜:“开元治世,千秋万代!”
群臣注视皇帝的时候,夏虎萌的目光唯独落在秦厌身上。
“我们要拜么?”
夏虎萌问。
秦尚远端坐着,淡淡喝了口清茶。
“关我们什么事。”
几位侍臣有些不解地看向这两个不跪不拜的宾客,正想动身提醒,却被高力士不动声色地拦下了。
“有安禄山这样的臣子,才是朕的祥瑞!”皇帝终于放声笑了,“都坐下吧。”
“臣不坐。”安禄山摇头,“臣还有宝藏要献与陛下。”
“李文贞献了歌尔灿这个百年难见的胡姬,”皇帝笑了笑,“朕实在想不到,禄山你还有什么宝藏,能比得过她。”
“呵呵,胡姬纵是美貌,也不过百年一现,圣人功勋何等,可堪千古至帝。大唐功业既成,圣人也当永居御位,见证千秋万代。”
含元殿外,灯火乍起。
长安城的繁闹还没有歇息。
还不是上元节夜,最高耸的灯楼还没点亮,最招摇的花车还没有开始游街。
今晚的热闹,不过是盛唐景象的冰山一角。
李隆基恍惚了片刻。
他前半生一直以太宗文皇帝为榜样,而如今,他却不禁去猜想那位太宗文皇帝在时,可曾见过这番盛景。
安禄山长跪着:“臣献此宝,可扶陛下青春永驻,长生不老。”
此言一出,殿中哗然。
皇帝陛下平日也崇佛信道,求过长生。
可那些真有修行的道士要么屡征不出,要么来的都是些曲意逢迎的江湖骗子。
世间要是真有长生之法,又岂会在他一个北方胡蛮子的手里?
秦尚远静静喝着茶,听着朝臣的议论,不动声色。
“真有长生法么?”夏虎萌低声问。
“有。”秦尚远淡淡点头。
“真有?”夏虎萌也有些恍然了。
“真长生,是炼体炼灵的修行,是摒除杂质的升华。”秦尚远缓缓说,“唯一的捷径,是天赋异禀,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求长生的方法,古今中外莫衷一是。
但统合到炼金学中,就是肉体与灵魂的“炼金”。
铁铜这样的贱金属剥离杂质,重构升华,成为完美的黄金,就是模仿凡人从灰海之中脱离,摒除杂质成为更高级存在的过程。
梅菲恩说尼古拉斯·霍恩炼成金子的那一晚就已经可以脱离灰海了,只不过他不知道为什么,一直留恋着这座沸腾的、哀嚎遍野的晦暗汪洋。
但这朝堂之上的人怎么会知道?
皇帝又怎么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