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章合一◎
且说宫外江碧波以徽音之名义在京城连续布施了一个月,又是施粥,又是送药,又是义诊,又是送衣,可谓是阵势大。
宫里却不太平静,因为魏王妃和殷次妃二人的礼就有差别,这不是徽音刻意区别对待,纯粹是因为礼法上就是这样的,妻妾有别。
原本东西送过去,谁也不会去人家那里翻箱倒柜的问,偏偏太皇太后是个多嘴的,听说徽音送了东西,问魏王妃和殷次妃道:“不知皇后送了什么过来?”
魏王妃为了表示皇后的善意,当然是把数量都说了一遍,然而也因为如此,殷次妃听了心里就极其不舒服。她觉得以前也就罢了,在魏王府的时候,她的确身份不如魏王,可现在魏王死了,是亲儿子豫章王当家,皇后的举动很难不说有私人恩怨在里面。
但是殷次妃绝非她妹妹那样,什么都表现在面子上的人,她现在就等出宫,出宫之后,谁的儿子当家,谁是真正的主母,几乎就不必多说了,现在她也就忍耐一二罢了,就是心里有些不大舒服。
再见到蒹葭郡主,殷次妃表现的还是一如王府那般恭顺。
这反而让蒹葭郡主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去找她母妃道:“殷次妃倒是和先前在王府时一样好了,女儿虽然恨她们当时弃咱们不顾,可听闻她们当时也是衣衫褴褛,若非遇到父王曾经的旧僚,恐怕下场和咱们一样。”
她到底还只是个年轻姑娘,之前虽然也埋怨,但之后过上好日子了,以前的旧事也淡去了不少,再者,她也知道豫章王是殷次妃的亲生儿子,到时候住在郡王府中,少不得还要和人家打交道。
魏王妃却没女儿这么好糊弄,她以前可是做过多年魏地王妃的人,有些话在皇宫里不好说,这里耳目众多,你都不知道外头是谁的人听了去,如此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故而,她先拉着女儿进了内室,只小声道:“母妃和你说过的,防人之心不可无,不可太信任别人。”
这话蒹葭一听就警觉起来,心里生了防备,她年纪还不大,面上喜怒都遮不住,即便勉强遮住,也会露出端倪来,殷丽芳当然也看到蒹葭郡主的脸色,还暗道自己对这对母女够忍让了,她们还作出这幅模样来,仿佛别人都是对她们心怀不轨似的。
且不说这两边如何的暗流涌动,徽音正好来了月事,腰酸腿软,额头还生疮,彻夜难眠,躺在榻上看书以作休息。
现下伺候的人都是小宫女们,福桂作为大姑姑,地位不同,都是帮徽音处理一些大事。
她手里拿着的是一本《博物志》在看,看完翻了个身,又觉得眼睛酸涩难耐,起身换了个月事带,行走时腰酸,只得一边敲着腰一边对南妈妈道:“那几日刚来,忙的都顾不上自己的身体,刚轻松了一会儿,身子就不舒坦了。”
南妈妈拿着小木槌帮她捶肩膀,见她有些疲倦,很是心疼:“娘娘,您是事儿太多,一直马不停蹄的办事,所以才这么累着了。本来生太子的时候,那次就受累了,您也总不能歇着。”
“还是上次骑马扭着了,久不骑马,那么一骑反而身体不舒坦。当时躺了几日看着是好了,这些时日又坐马车上京,久坐不动,我又一直强忍着,放松下来时,哪里知道自己就这般了。说起来,陛下比我还要辛苦,他也只比我大几岁,常年戎马生涯,身上不知道明伤暗伤多少。”徽音说到最后,愈发是担心丈夫。
南妈妈在旁劝慰道:“您放宽心,圣上年轻肯定没事儿的。”
徽音知晓南妈妈说不出什么有大道理的话来,听她宽慰便笑道:“妈妈,这么多年,您陪嫁我那么远去徐州,现在又陪我进宫。等到时候天下太平之时,我赐给您一座宅子,让您安享晚年。”
只要是人,就会有欲望,即便是亲爹娘都可能会势利眼,更何况是非亲生的。人家跟着你,人家忠心,那是别人善良,但这份忠义,你必须回报。
作为乳母的南妈妈却没有意料之中的高兴,反是摇头:“您能让奴婢陪在您的身边比一切都好,以前您是我看着长大的姑娘,现在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奴婢是不能干,但能陪着您说话解解闷也好。”其实南妈妈何尝不知道徽音是个有情有义的人,越是这样,南妈妈越不想出去。
不为别的,她能跟着这么一个有情有义的主子比沈都强。
不说别的,看那冬顺,听说肠子都悔青了。这也不是每个人出了外头,都能忍受得了这个落差的。在皇后娘娘身边,就是太子都要敬着她们三分,但出去外面,都是无主的人,时日一长,谁还理你?
这些南妈妈比谁都清楚。
南妈妈清楚,徽音也很清楚,自由很重要,但是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个才干,在外头可以存活的。即便是有功名,有些背景,小有积蓄的人家过的都不一定如意,人在不如意的时候就最爱怀念往昔。
主仆二人说了些私房话,徽音的心情也好了一些,甚至中午多吃了一碗莼菜羹,以前她最不爱吃菜羹的。
饭毕,璟儿和瞻儿两个过来请安了。璟儿小小年纪,也许是封了太子,看起来沉稳许多,行礼之后,走到徽音跟前这几步都显得行云流水,瞻儿则跟在哥哥身后,还是和以往一样,故意猫在哥哥身后,突然跑出来吓唬她。
“都过来,都过来。”徽音一边一个拉着儿子们,左看看右看看,怎么看都觉得爱。
璟儿似小大人似的摸了摸徽音的额头:“母后额头不热,应该没事儿。”
徽音噗嗤一笑,知道儿子关心自己,心中很是舒坦,但还是解释道:“娘是因为一路坐马车,所以不大舒服,休息几日就好了,你们别担心。”
有儿子们陪伴,徽音心情畅快了许多。
到了次日,她又许了纪氏进宫探望,母女二人见面,纪氏把外头的事情都一一说了:“你弟妹昨日就去了清河,专门替你打探去了,娘娘放心。”
徽音吹了吹茶沫子,结果想起自己月事来了,又放下笑道:“我若不信任她,怎么把事情交给她去办呢。我为她寻些事情做,也免得她总想别的。”
“你,你这是……”纪氏总觉得女儿说这话似有所指。
徽音摇摇头:“多的我便不说了,外头京中各处可还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