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婕也觉得将这些讲给旁人多少有点荒谬,于是不再继续。
点到为止,应该可以吧。t
不想,乔蕙的问题再度袭来,“关于你后面发的那些博文,要不要再解释得具体点?因为很多都是没有主语的,也从来没提到具体的人名,对了……”
她的话在这里蓦然止住,“能不能让纪燎协助你澄清?”
闻言,谈婕不假思索地果断拒绝,“用不着。”
不待乔蕙问出那句“为什么”,谈婕自己先给了解释,“我手里有当年的录音,虽然不长,但足够让大家看清那个人的真面目。”
“你有录音?”乔蕙长舒了一口气,“那就太好了,本来我还想着,如果没有关键性证据,对面不知道会用什么手段反咬呢……现在总算不用担心了。这么重要的东西,你应该早点拿出来的。”
其实谈婕不是不想,只是过不去自己心底那道坎。
那段偶然录下的证据,原本是她准备回国放给家里人听的。
然而,自从家中的那通电话过后,谈婕便没了心思。
没人会在意她,而身边对她真心关切的哥哥贺潜,正是凶手的孩子。
她很怕。
已经快要一无所有了,难道连最后的温情也要抛弃吗?
那天夜里,谈婕躺在床上想了许久。
她……放不下。
望着乔蕙正义凛然的模样,她无奈地笑了笑,旋即道,“但在公布之前,我得打个电话。”
她还是想问问贺潜。
如果到了鱼死网破的这一步,他们多年来的兄妹亲情是否还能够维系。
乔蕙看出她的笑不是发自真心,有些苦涩。
“当然,无论如何我都尊重你的选择。放心,就算没有录音,以我的三寸不烂之舌,也能让那些造谣者彻夜难眠!”
她双手抱胸,下巴微扬。
谈婕哑然失笑,迈步走进洗手间。
忙音响起,那边过了很久才接通。
“……小婕。”贺潜的呼吸有些抖,连同声调都降了下来。
谈婕开门见山,“哥,网上的那些你也看到了吧。我今天打电话给你就是想说——”
“我知道那不是真的!”贺潜言辞激动地打断了她的话,“肯定是纪家动的手脚,他们希望你身败名裂!纪家应该足够已经知道我在查当年的事了,他们都说这一次大概率也想拉我下水。”
“什么?”谈婕没懂他的意思,但隐约明白贺潜应当误会了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不是纪家,是我那个妹妹谈颂。我们两个从小到大的关系都不好,加上最近家里的情况,她应该恨毒了我。”
但贺潜却并不相信她的说法,“不,不是这样的。真正想要置你于死地的是纪家,只有纪家才能想出如此心思歹毒的阴谋。对不起小婕,都是我的错,是我连累了你。”
谈婕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整个人一头雾水,“你去调查什么了?纪家想要害你?”
“这件事你千万不要参与,否则……小婕,听哥哥的话。”贺潜说的话谈婕一个字都听不懂,她只是想问个答案,没想到会牵扯别的。
望着镜中的自己,谈婕眸色渐深,“哥,如果你遇到什么无法解决的事,我们可以一起面对。在这之前,我还是决定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你。关于我,和你的父亲。”
贺潜如鲠在喉,方才的话全都收了回去,“这是什么意思?”
谈婕盯着镜面,一字一顿地开口,“在我寄宿于你们家的那些年,冯尧曾多次对我进行骚扰,有时甚至动手动脚,性质恶劣,对我造成了严重的心理阴影,很多年也未能释怀。
谈颂找人扒出了我曾经的账号,里面存了很多我在精神不稳定时发出的动态。她造谣我和冯尧有不正当关系,就是在我的伤口上撒盐。为了还自己的清白,我准备将证实冯尧骚扰的录音公之于众。”
街头人潮汹涌,川流不息。
“小婕……”路口的交通信号灯由红转绿,可贺潜却仍直愣愣地站在原地,无视周围人投来的目光,只是不断重复着谈婕的名字。
身后走来一个女孩,身上穿着附近某初中的校服,手里捧着从附近咖啡店买来的热饮。见贺潜迟迟没有迈开脚步,她提醒了一句,“大哥哥,已经绿灯啦,可以走了。”
贺潜的手被寒气冻得通红,听见女孩的声音,他僵硬地点了点头,机械向前走去。
谈婕听见他失神的低喃,心中泛起钝痛。
而后,她听见贺潜说,“对不起……为什么我没能早点发现?我曾经一直以为,在这个家里,当时的我虽然没能力为你提供多么富足的生活,却也能保护你不受伤害,可是、可是——”
“我没有埋怨你的意思,这也不是你的过失,”谈婕轻声说着,“抱歉,我承认我是个自私的人。我既想维护自己的利益,又不想失去家人。哥,我们以后还会是家人吗?”
泪水在不知不觉间流了下来,谈婕把手机放在一旁,双手撑着瓷白色的洗手池,拧开水龙头,接水洗了洗脸。
冬季暖气充足,连带着水都变得温热。触及肌肤时,谈婕没感受到刺骨的寒凉,反而被暖意包裹。
透过手机,贺潜的声音坚定有力,“你永远是我的……妹妹。无论何时,我都会尽我所能保护你。”
女人长睫滴水,眼圈泛红,“谢谢哥……”
看来,她的运气也没那么差。
至少,世间还有真心待她的亲人。
纪燎的手机微微震动,收到了一条来自秦牧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