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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1页）

记忆中的孔诗兰总是凶神恶煞，教训沈棠时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记得小学有一回，沈棠当语文课代表，收作业时被班里的刺头推了一把，摔得撞到同学的书，狼狈地躺在地上。

回到家时她才发现手臂上的淤青与血痕，孔诗兰瞧见了，得知是收作业被刺头给推了，当场就是劈头盖脸一顿骂。

“肯定是你不通人情世故，平时不知道跟同学处好关系，不然大家都是同学，就是收个作业罢了，至于闹成这样吗？”

“还弄成这样回到家来，路上让邻居看见了怎么想？还以为我孔诗兰的女儿是个女混混，跟外边打完架回来的！”

谩骂指责间，还伴随着推搡。

这样的事多来了几回，沈棠便再也不说起学校里的事情。

她抓紧了自己的书包带子，支支吾吾回话。

“没有的，就是脖子痒了，自己抓的。”

孔诗兰皱眉看她，脸上表情仍带着几分怀疑。

“真的？”孔诗兰狐疑地问。

“真的。”沈棠低着头，把书包放下，“妈妈，我先去洗手。”

沈棠说完，换了拖鞋，朝洗手间小跑着过去，心里忐忑着洗完手，才走进饭厅去。

她走进饭厅，便瞧见孔诗兰一人在盛汤，位置上空荡荡的，她忙跑过去接过碗帮忙，嘴上不忘问起爸爸沈青山。

“妈妈，爸爸还没回来吗？”沈棠问。

“别提了！又加班又加班！成天不着家，这学校没了他还不能转了啊！”孔诗兰听到沈青山的名字，变得怒不可遏，把手上的空碗放到桌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沈棠不敢接话，这会儿的孔诗兰就是点着了的炮仗，她要是说话，免不得被误伤。

“前些天说身体不好，也不知道去医院看看，就知道说学校忙着，没空去。我看他为了那些学生，是不要家，也不要自己的身体了！”孔诗兰愤怒地谩骂着，她不需要沈棠回应，她只是想发泄自己的不满、担忧。

沈棠听到这话，心底的担忧一下被勾了起来，可孔诗兰生气的模样实在吓人，一向胆小的她犹豫再三，还是不敢开口多问一句。

“好了好了，不管他了！你赶紧吃饭，吃完写作业去！”孔诗兰又嘀咕了两句，一边坐下一边催促着沈棠。

“妈妈，下周五学校开家长会，你和爸爸……”沈棠盛好了饭，摆放好之后，才在坐下时小心翼翼提起这事。

只是沈棠话都没说完，孔诗兰便皱眉抱怨起来。

“下周五？下周五要下乡啊！最近市里搞创文，单位的人手本来就不够，假都请不了，哪能去什么家长会！”孔诗兰脸色难看地说。

“那我跟老师说一声。”沈棠小声应了一句，埋头扒饭。

“你这过两年也高三了，都说高三是改变人生的紧要时刻，我这当妈的也得看紧一些。到时候看看能不能调动到清闲些的单位去，也多花些心思在你的学习上。”孔诗兰停了吃饭的动作，看着沈棠，嘀咕着。

沈棠没接话，她知道妈妈的嘀咕从来不需要她接话。

她也不对妈妈说的这件事抱任何希望，清闲单位是多少人挤破了头要去的地方，哪里轮得到他们家呢。

何况学习是自己的事情，她也不好让妈妈为了自己上学而做一些工作上的调动。

孔诗兰还在畅想调动之后该如何盯好沈棠的学习，沈棠已经吃完了饭，把自己的碗先收去厨房洗掉。

她回到饭桌前，对孔诗兰说：“妈妈，我先去做作业，待会你吃好了告诉我，我出来洗碗。”

孔诗兰不耐烦地摆手，催促道：“洗什么碗，学习去。”

沈棠还想说什么，被孔诗兰瞪了一眼，忙胡乱点了点头，跑回房间去。

深夜。

床上的沈棠从沉睡中醒来，她揉了揉惺忪双眼，摸黑下了床，往门外走去。

她的房间是次卧，没有洗手间，只能到孔诗兰他们房间对面上厕所。

沈棠走出房门，借着主卧微弱的光，看清客厅墙上的时钟。

时针指向十二点。

沈棠揉了揉眼睛，看向亮着灯的主卧，有些不解。

都十二点了，妈妈的房间怎么还亮着灯，是爸爸到现在才回来吗？

她朝着主卧的方向走了过去，想着直接进洗手间，谁知却先听到了孔诗兰的抱怨。

“你总是加班干什么！前阵子胃疼也不肯去医院，说什么怕耽误了学校的工作。怎么的，学校没了你还不能转啊？连自己的身体都不要了，哪有做主任做成你这样的！万一身体出什么毛病怎么办！”

沈棠走近主卧半掩的门，透过这扇门，看见坐在床边说话的父母。

她看见孔诗兰怒视着沈青山，可那双眼中更多的是担忧。

“好啦好啦，就是一点点胃疼，吃点药不就没事了吗？我们学校是真的一大堆事，根本走不开人呢！”沈青山笑着，也不为妻子的不理解而生气。

“走不开？哪有什么走不开的！我告诉你，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等到真的病倒了，那你到时候就算走不开，也得到医院去乖乖躺着了！”孔诗兰恼了，声音都拔高了许多。

“小点声，这个点棠棠肯定睡了。”沈青山露出着急的神色，压低声音说话，“学校正是需要我奉献一切的时候！我哪里敢病倒呢！”

孔诗兰当然知道沈青山就是这样一个人，若不是这样的人，她当年也不会选择和他在一起。

但她还是很想很想，让沈青山分一点点关注给自己的家，分一点点关注给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