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内心的无名怒火又骤然升腾起来,阿坚不在,也没处发泄,只好狠狠敲打着红木桌面:“一个两个三个四个,总有些莫名其妙的角色跑出来惹是生非!先是什么崔放,再来什么paul哥!丁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这样的关键时刻,跟着个莫名其妙的罗姐夫就往泰国跑!真是……毒品是那么好碰的吗!”
这种时候,身为知己好友的刀师爷当然要为丁冉说话了:“老板,丁丁不是个盲目冲动的人,他想做什么,自然有他自己的打算,且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深思熟虑?”雷霆又忍不住瞪起牛眼,“深思熟虑的结果就是去冒险?”
刀刀贴过去,举起扇子帮雷霆扇风降火:“这个世界很公平,想得到什么,总要以相应的代价来交换。不冒险,怎么会发现新大陆?要知道最顶级的燕窝都是长在悬崖峭壁上的!”
雷霆向来最讨厌和文化人讲道理:“你们都是一个鼻孔出气!整天背着我搞出多少小动作!”冒险冒险,不是你心里头的人,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
刀少谦无奈苦笑,老板啊老板,计较这些干什么呢?丁丁无论做什么,最终还不是为了你!
雷霆怒目相对,哼,还要你说!
刀刀清楚,罗啸声和崔炎不同,是个谨慎扎实、步步为营的人,套在他身上找出弱点和纰漏很困难。想击败他,只有兵行险招,出奇制胜。
牌桌上那些精于算计的人,往往败在不按牌理出牌者手上。
依照丁冉的说法,罗啸声会充分利用家族优势,将毒品生意做大做强,不久的未来定会在本岛独领风骚。想打败他,只能是在其没有达成目标之前,抢先断了他的前路。如今在同生会里,罗啸声是丁爷女婿,没人敢动他。思前想后,丁冉选择了一个谁都无法想到的合作对象——詹士汤。
与詹士汤合作的事,丁冉没有告诉雷霆。这不亚于老鼠与猫联手,一不小心,就会腹背受敌。对外,要费尽心思将自己与所有的违法行径撇清关系;对内,要严守机密,稍不留神就会被自己人群起攻之,死无葬身之地。
这种形势下,瞒着雷霆,也是在保护雷霆。
事先通过七爷的情报网,打探到了几处小拆家的地下砖厂。二人将这作为礼物送给詹士汤,以显示诚意。之后与詹先生的秘密会面,丁冉却没有让刀刀参与。对此刀少谦十分理解,事关重大,那样的对话又如何能给第三个人知晓呢。
丁冉到底对詹士汤开出了怎样的条件,刀刀不知道。他只知道,以丁冉的冷静和胆识,那一定是个让对方无法拒绝的条件。
从刚才就一直密切注视窗外情况的唐尼忽然警觉提醒道:“雷先生,对面那辆的士有问题。今天它总共出现了三次,都是在能清楚观察到我们的有效距离内,而且司机刻意更换过上衣。”
雷霆与他对视一眼,悄悄贴着墙壁来到窗边,果然,一辆土黄色出租车隐蔽地停在拐角,车头微微探出,可以轻易监视楼下门口处的一举一动。
刀刀事不关己地抱臂旁观:“看来这两天要多加小心了。老板,不是你的仇家找上门来了吧?”
雷霆嗤笑:“在这里外十三岛上,我的仇家集合起来可以从四方道排队排到红山港去!对这些人,你越是小心翼翼,他们就越嚣张!”
虽然嘴里满不在乎,刀师爷的内心却暗自打起鼓来:那辆车到底是受什么人指使的?崔放?paul哥?罗啸声?詹士汤?或是某个神秘人?他们监视雷霆,又有什么企图呢?
下午一出门,天上飘起了雨点。
雷霆等待刺猬开车过来的当口,看见阿黎抱着个纸袋子,正在街边拦车。他一手护住怀里的东西,怕被淋湿掉,一手对着面前飞快驶过的出租车们徒劳挥舞着,裤脚早已被溅起的泥水染脏,一脸沮丧。
上车后,雷霆命刺猬开过去停在阿黎面前,降下车窗招呼着:“是去天王里吗?上来吧,正好顺路,载你一程。”
阿黎有些犹豫,但雨越下越大,眼看手中的文件难以保全,于是咬咬嘴唇,一弯腰钻进车子,赶紧用手拍打着身上的水珠。
雷霆笑骂:“怎么我们堂口里的人一个比一个蠢,眼见着下雨,都不知道撑伞的吗?真是念书把脑子念坏了!”
阿黎听他这么一说,原本哭丧的脸孔反而笑了出来。这一笑太要命了,眼神幽幽撇过,眉目弯弯嘴角微挑,悄无声息地露出一口小白牙,形似三分,神似七分。使雷霆看得一阵恍惚,难得和气问道:“我这么凶,你倒不怕?”
阿黎乖觉回答:“雷哥虽然很凶,但是只对外人对仇人凶,对自家的兄弟,即便骂了也是为他们好。”
雷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你来没多久,倒是挺了解我的。”
阿黎转眼放松下来,仿佛老朋友般闲聊着:“很多事就是这么奇怪,有些人明明第一次见面,却好像认识许久一般,这个就叫缘分吧。”
雷霆眼神一滞,想起了从前自己锲而不舍每天追在丁冉后头的纯真岁月,不禁哑然失笑:“哈,缘分!这东西,还真是讲也讲不清。”
转眼到了天王里,阿黎下车,不留神绊在台阶上,差点摔个狗吃屎。他尴尬地回头笑笑,将文件抱紧,向雨里冲去。
雷霆情不自禁喊了句:“阿黎,等下直接回家吧,不用再返回堂口了。”
阿黎欢快地转过身,五指并拢举到额头边,做了个“遵命”的手势,然后小心翼翼绕着水坑向路边的陈旧建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