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幼荷听得顷刻之间心中一颤,抬起没被他抓住的右手“啪”的一声打在他侧脸上,那一声极为清脆,在这寂静的夜里清晰得叫人胆寒。
她咬着唇道:“你……无耻。”
她说完,愣了一秒,顷刻间便后悔了。
她……怎么能在新婚之夜打自已的夫君,整个白家的救命恩人,当今朝中最为皇帝看中的侯爷?
他的赫赫战功,在一个月前,成了白家的一道免死金牌。
就因为他在朝中提出要娶白家大小姐,与白家结为亲家,白幼荷的哥哥白崇文才免于死罪,没有被那桩摧垮了整个白家的大案拖进阴曹地府。
如今她哥哥还在天牢之中等候发落,是轻是重,也不过是韩擎多说几句话而已。
她咬了咬唇,眼中带着后悔,可却说什么开不了口立刻向他赔罪认错。
他……言行实在太孟浪,实在叫她难以接受。
她垂着眸子,静候着他发怒,可却只等来一声轻笑。
“夫人看着端庄持重,原来被惹急了也一样会挠人。”他沉声道,语气懒散。
“我……妾身知错。”
她咬着牙说出知错二字,她是白家的大小姐,她这一嫁,背负的是整个白家的生死存亡,她若是不低头,白家就完了。
韩擎垂眸看她:“既然知错,便要罚。”
白幼荷咬着唇抬头看她,眼中尽是隐忍,她沉声道:“妾身认罚。”
他淡淡看着她,像是看着自已终于抓到的猎物,此刻他倒是有耐性在吃干抹净之前,先好好玩一玩。
他觉得京城那些纨绔子弟十分无趣,那些出身下贱的名妓美妾有什么意思?
面前的女子,抬眼垂眸间都是书香门第里淬出的出尘风骨,一举一动都是经年被规训出的端庄仪态。
越是如此在人前自矜清贵的,私下里只在自已面前眼尾嫣红时才越勾人。
他听她清冷柔和的声线微微发颤地说出认罚二字,唇角勾了勾。
“好,”他靠在软枕上看着她:“夜还长……慢,慢,罚。”
敬茶
白幼荷十年间养成的习惯,让她在清晨自然地醒了过来。
可这一次,她眼眶发疼,头也昏昏沉沉,她支着手臂要起身,腰间顿时传来一阵酸软,她手肘没撑住,一时间又重重倒回了床上。
门外等候伺候的丫鬟们似是听见了声音,便推了门走进来。
几个小丫鬟似乎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一人手里颤颤巍巍地端着一桶热水,放在了浴桶旁边,怯怯地向她行礼:“奴婢伺候夫人沐浴更衣。”
白幼荷按着太阳穴问:“现在是什么时辰?”
带头的丫鬟开口道:“回夫人,刚过卯时三刻,夫人若是困倦,还可再睡一会儿。”
白幼荷没有赖床的习惯,想着今日还要去给韩擎的母亲,韩老夫人敬茶行礼,万不能耽误了。
她咬着牙坐起来道:“不必了,替我将带铜锁的箱子最顶上那套衣服拿出来,头面也要红檀木箱子第一层的那一套。”
丫鬟各行各事,穿粉衣的一个走到她面前,跪着将沐浴前穿的里衣奉上来。
白幼荷正要掀开,忽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微微僵了一下,沉声对面前的几个小丫鬟道:“你们先去外厅候着,我不习惯沐浴时有旁人。”
几个丫鬟面面相觑,但还是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看着几个人落下了室内的锦帐,她才缓缓把被子掀开,
只看了一眼,她就忍不住闭眼抬头。
红痕斑驳,触目惊心。
她咬了咬牙,站了起来,伸手拿了架子上的里衣要穿,只觉得腿根有些发热,侧过头在铜镜里看了看,瞧见腿根那一处淡淡红了一片,她本就肤白胜雪,这一红便十分明显。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昨夜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脸上顿时又晕出一点红。
她不想看,求韩擎吹灭烛火,他偏不准。
待她清洗完毕,自已穿好了里衣,这才叫一众丫鬟给自已穿外衣梳头。
几个小丫鬟簇拥在她身边,白幼荷侧头看着铜镜里的自已,忽然开口问:“侯爷呢?”
“回夫人,侯爷一早就去校场跑马了,”一旁给她簪花的小丫鬟开口道:“咱们侯爷的规矩,只要在京中,便日日要去校场跑马练兵,日日是卯时便起。
侯爷嘱咐奴婢跟夫人说,他辰时之前定会到韩将军府,夫人自行坐轿去便好,外头轿子已经准备好了。”
如今因为韩擎有了爵位,又不想影响家中长兄继承父亲爵位,便已经从韩将军府中分家出来,自立了忠勇侯府,所以她要拜见公婆,还要坐着轿子去三条街外的韩将军府才行。
然而听闻小丫鬟的话,白幼荷也微微一怔,她此前在闺阁中听说韩家这一代都是纨绔子弟,韩擎虽有战功,但在京中也是懒散放纵得很,没想到倒是个对自已有规矩的。
白幼荷点点头,心中对他的厌恶少了那么……万分之一,她是个极有规矩的人,自然也喜欢瞧着别人勤进,便开口道:“侯爷每日除了清晨练兵,还做什么?”
“余下的……”小丫鬟一时有些语塞:“便是回来歇息,午睡,午后同韩家几个哥儿出门,或是赴旁的公子少爷的宴席……”
白幼荷心中一阵沉默,原来此人就早晨勤勉这么一会儿。
她忽然想起方雁迟来,他自进了宫里太学,就以勤学出名,平日里受宫中夫子赞赏诗文更是常事,还与几位皇子十分亲近。
京城之中的闺阁女子,没有一个没读过方雁迟的诗文,他才华本就横溢,自已却从不松懈,日日勤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