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孽瞪大眼睛,真是人在家中坐,差事从天上来啊,她什么时候说想跟着他去大理寺了?
她叉着腰:“沈嚣,你凭什么?我不同意!这京城闷死了!老娘这是为了知穗的事在这儿留两天,如今一秒都待不下去了!今日过来就是跟你道个别而已!”
沈嚣开口:“不管叶展眉给你多少钱,我给你双倍。”
“我又不是为了钱!”
“三倍。”
“……我说沈大人,你哪儿来那么多钱给我?”
沈嚣冷着脸:“不用你管。”
唐孽看着他又犟又冰的脸,叹了口气道:“沈嚣,你怎么回事?咱们俩的蛊都解了,咱们好聚好散就是了,在南疆我虽然坑你不少,但也给你帮了不少忙啊!你,你不能恩将仇报吧!”
沈嚣咬着牙:“三倍,你留不留下?”
唐孽看着他,月光照进小巷子里,周围的一切都清晰而明亮,唐孽坚定地摇摇头:“我要去南疆,沈嚣,你我就此别过。日后若你来南疆,我请你喝酒。”
说罢,她翻身下马,轻盈落地,转身摆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嚣的马停在原地,转了几圈,他整个人有些不可置信地愣在那里。
唐孽纤细修长的身影在夜色中迅速隐匿,消失不见。一直过了很久,沈嚣才意识到自已手指微微发颤,他低头用镇定的目光看着自已颤抖的手,又伸出另一只手试图按住那只手,可是没用,他抖得厉害。
情蛊不是已经解除了吗?他们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不知在南疆跑了多少地方,见了多少人,最后终于将那情蛊解了。
沈嚣手指微微发抖地从怀里拿出一点苗医当初给他留下的药,从小葫芦里倒出来一颗吃下。
夜色如水,他知道自已要回衙门了,今晚要做的事情还很多。但唐孽已经走了,千山万水,她从来不觉得远,她自由地到处撒野,所到之处都有爱慕她的男子,她随意喜欢一下谁,或者装作喜欢谁,谁都会爱她爱得要命。
他也不知道她爱谁,反正有一点他可以断定,唐孽不爱他沈嚣。
韩擎坐在椅子上,差点站起来:“你说什么?你不干了?”
沈嚣垂眸站在他面前,将自已的手伸出来:“臣拿不稳刀,没法当这份差。”
韩擎冷眼看着他,压了压心中的不悦道:“我叫你做少卿,又不是叫你亲自去抓贼查案,你在那衙门里坐着,事情都叫旁人去做就是。”
沈嚣不说话,他只是看着韩擎。
他知道韩擎应该能理解,这位年轻的皇帝知道一个常年习武的人突然拿不稳刀剑是是一种怎样的打击,他不是不近人情那类人。
韩擎叹了口气,摸了摸眉心道:“其他人都下去。”
书房中只剩了沈嚣仍站在韩擎面前。
韩擎这才问:“你到底出什么事儿了?你知道我要走了,昨晚我刚把那十几家老东西挨个威胁了一遍,谁敢在我走的时候找事儿,我回来一个一个算账。我这话刚说出去,就想叫你在这里看着些,你就说你不做了,你以为这是什么饭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沈嚣认真道:“大理寺原左卿魏书茗魏大人,此人心细如发,果敢刚毅,从前也是锦衣卫出身,后早在我之前进入大理寺衙门中,任职数十载,后因党争之事被连累,左迁至关东至今,陛下将此人调回京中,可担大任。”
韩擎听他说完,就知道,他这是非走不可了。
沈嚣继续道:“我另已经写下一本指南,可供大理寺诸位同僚学习,对日后办案应有大用。”
韩擎想了想,开口问:“你想去做什么?”
沈嚣沉声道:“治病。”
“你若想医病,京中汇聚天下名医。”
“心病。”他指了指自已的心:“臣心有挂碍。”
“不可与我说?”
“难以开口。”沈嚣道,他眼中已满是诚恳与认真。
韩擎垂眸:“你去吧,若医好了,这位置仍给你留着。”
沈嚣单膝跪下:“谢陛下成全。”
金水河畔,香风弥漫。
唐孽翻身,从三楼半打开的窗户进入一家奢靡的妓院之中,一骨碌进了一间香气弥漫的闺房。
闺房之中女子尖叫一声,吓得往床里缩了缩。
唐孽笑嘻嘻道:“好姐姐,是我呀。”
知禾露出几分惊讶神色:“阿孽?”
唐孽走到她身边儿,身后还背着一个大包裹,她开口道:“知穗的事情,你不要再难过,包圣眷已经死了,他们全家也一应获罪,想必明日白天,你就能听到包家抄家的消息。”
知禾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又是惊又是喜,一时间又哭又笑,不知如何是好。
“阿孽,你可受了牵连?可有官府的人来抓你?”知禾看着她一身夜行衣,一边抹泪一边问道。
唐孽摇摇头,表情十分得意:“不用怕,我上面有人呢!”
说罢,她将那包裹递给知禾:“这是知穗留着的,叫我给你拿着赎身过生活,你好生收着。”
知禾小心地将那干净却带着点血腥气的包裹拿到桌子上打开,一包裹金灿灿的珠宝顿时照得满屋亮堂起来。
知禾嘴巴都闭不上了:“这……知穗怎么可能有这么多好东西,阿孽,你若是偷来的,可万万要还回去,莫要招惹了官府的人……”
唐孽压根不解释:“你若怕老鸨刁难你不能赎身,我帮你去做。你若没地方去,可跟着我,我要去南疆,这一路上好山好水,你瞧着哪儿喜欢,就在哪儿留下开个铺子店面好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