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刚想起来什么,恍然大悟:“哦,我刚才是把你儿子打了,不过他也道歉了,这事勉强过去了。今天我姐订婚,大家也别找不痛快了。”
邯父横眉拧起,气得发抖:“你现在真是长本事了,和长辈讲话什么态度!”
邯知不为所动,指桑骂槐:“我说的不是邯盛论吗?他算哪门子长辈,不管吃不管住,给我当孙子当狗我都不稀罕……”
邯父:“混账东西,给我跪下!”
空气安静了几秒。
问自闲站在邯知旁边,牵着他的手,十指相扣,握紧了点。
邯知沉默片刻,宝石般的眼睛平静地望着他,脚尖点了点地:“这个家里上一个逼人下跪的已经重新投胎好几年了,你想威胁谁啊?”
邯家确实是有家规,条条桩桩,数不胜数,还专门请人雕刻在祠堂前的石碑上。
禁止午夜喧哗、禁止用物奢华、禁止忤逆长者……
看上去大义凛然,为后辈痛心疾首肝脑涂地,实际上自己穿金戴银、吃喝嫖赌倒是一点也不在乎,每次聚会都有不知道从哪里冒出的新小孩。
一群烂人,邯知心想。烦死了。
但话已至此,邯知知道自己不得不去,又放心不下oga,转过身仔细交代:“你跟在何叙身边吧,我一会就回来,宴会要开始了,这里人多,别走丢了。”
他说一句问自闲点一下头,像等待主人出远门回来的小猫,乖得让人心软。
问自闲晃了晃他的手,轻声说:“别让人欺负了。”
邯知也小声回应:“知道了,我很柔弱的,打不过就跑。”
邯知跟在父亲后面走了,进行例行的批斗大会,即将迎来姑伯叔婶看似关怀实则奚落的刁难,每次舌战群儒,结束后得咕嘟咕嘟喝一大瓶水。
问自闲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小路拐角,才慢吞吞地收回视线。
他看了一眼外面仍在和人交谈的何叙,没去打扰,扫视一遍逐渐空旷的草坪,要往外走。
刚巧有人朝他这个方向走来,许是石板小径太窄,光线又被花草林木遮挡,便撞了一下肩膀。
那个alpha立马停下脚步,面容掩在黑暗中,神色看不分明,鼻尖扇动:“……不好意思。”
问自闲动作一顿,温和道:“没关系。”
他主动往旁边避开了,等了半晌,却不见人动。那个alpha依旧沉默地盯着他,问自闲耐心道:“你先过去吧。”
那人这才动了步伐,两人擦肩而过。走出两旁的蔷薇丛,何叙看见他了,懒得继续回应旁人的谄媚和奉承,招手示意他过来。
两人走入人群,跟随客人们进场,随便聊了几句。
何叙无疑是一位优秀的beta女性,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下依旧能成长到如今地位。她小学迟了好几年才念,初中时要打工赚生活费,为了省一点钱过得捉襟见肘,冷水洗头洗澡是家常便饭,为此还生了好长一段时间的病,最后邯潭看不下去了破口大骂,一个人资助她把书读完。
但后来也去国外念了研究生,回国后被当时最具权威的教授邀请做她的学生,继续读博深造。
何叙带的研究团队斩获了上一届国际医药学美蒂科金奖。问自闲很早之前就见过她的照片,因为军研处使用的药剂有不少出自她的实验室,而何叙便是第一研发人员。
因此谈话时,语气免不了敬佩。
何叙有些好奇:“你曾经在军研处工作,身边的同事没有合适的吗?怎么会想不开接受匹配处的安排。”
“并不是说邯知不好的意思。”
她稍微偏头,眯眼看周围的人群。音乐声如潮水起起伏伏,来宾们颈上的珠玉,手腕的金表,反射出夺目光线。
“这样的家族空有其表,许多陈规陋习,你不一定能适应。”
问自闲知道她在委婉地劝告:“可我是oga。”
他无声地笑了一下,无奈道:“和beta不同,长期依靠抑制剂来度过发情期,会使身体机能会大幅度下降。之前在军研处时为了压制信息素,用的药效较烈,不能很好疏解的话,对寿命也会有影响。”
“特效药太过昂贵,副作用也可能加剧风险。但高匹配度的信息素会缓解这一点,目前来说,邯知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原来是这样。”何叙思索了一会:“公司最近有个项目,研究et-c03在人体内的代谢,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做个数据共享。”
两人走进内场。桌椅间距恰当,排列井然有序,侍者按照名单将客人引到对应桌前。辉煌的水晶灯好似第二个太阳,周围一圈紫色的碎钻吊顶,又使人如置星空之下。
只是一个订婚宴罢了,就这样大手笔,不知道到时候婚礼现场又会有多么奢靡华贵。
问自闲一进来便看见了今晚的主角,邯潭站在主桌旁边,一个姿态优雅的男oga笑着挽住她的手臂。
两人穿着颜色相称的定制西装,皆是容貌出众,脸上带着挑不出错的微笑,一同接待来宾,看上去倒真的像一对天合之作。
问自闲不太关心,转着脑袋找来找去,没找到邯知。
何叙忽然顿了一下:“……挽卿。”
问自闲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个oga女性一身长裙,朝他们眨了眨眼睛,泰然自若地入座了:“你们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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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于简媜“我们不要在这里,跟我回去十八岁,躲到台大校园杜鹃花丛下,不要被命运找到。”
还有一句网友的评论:“然而我们都无法避免十八岁那一年的自己对警告置若罔闻,我了解我自己,我会冲出北湖的杜鹃花丛,对命运说:我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