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牧羽站在原地目瞪口呆,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样就答应了?
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怀疑,就这么随口同意和他合作?
承诺给得太过随便,反而让牧羽十分没有安全感。仿佛对方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是暂时敷衍他而已。
“你真的答应了?”牧羽确认道。
“嗯。”向渊折腾好头发,似乎心情不错,还有闲心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向渊看起来心情舒畅,牧羽却看见命运轮-盘上的黑龙在甩着尾巴,代表它情绪恶劣。黄金瞳孔与牧羽对视,似乎看出牧羽十分在意它身-下的命运轮-盘,黑龙龇了龇牙,作势咬上轮-盘。
牧羽惊得差点跳起来,这个反应取悦了黑龙。猩红的舌头舔了舔獠牙,黑龙懒洋洋盘在轮-盘上,眼角瞥向牧羽。与此同时,向渊哼着歌回到办公室,慵懒倒在躺椅上看书,顺手拿了一根疑似棒棒糖的东西含在嘴里。动作与黑龙完全一致。
像是为了弥补刚才的冲突,向渊好心分了一支“棒棒糖”给牧羽。
“谢谢。”牧羽讷讷接过,一边偷看黑龙一边问,“那卓副官他们那边……”
“不是有你吗。”向渊一口答道,一副甩手掌柜的模样。
牧羽欲言又止。
他这样,真的算是成功了吧?
他以远超他想象的速度说服向渊,按理说他应该很高兴,因为他这代表他迈出了破解诅咒的第一步。
可现在的情况,的确很难让人产生什么成就感。
就好像新婚的妻子在婚后的第一个清晨,查询丈夫的喜好,学习烹饪课程,花费大量心力准备了一桌精美的早餐。
丈夫尝了一口,面无表情地说了一个字:“行。”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任谁也不会感到幸福或者满足。
等等。
他为什么要举这样的例子,还把自己代入新婚妻子?
牧羽连忙将脑中的发散思维打散,努力调节着心中的郁闷,和向渊道别离开。
……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阖上,坐在躺椅上哼歌的向渊忽然抬眼。如果亲卫队的任何一人在场,便能知道向渊此时心情极为恶劣。
倒不是因为牧羽。
他揉了揉太阳穴,眼神逐渐冰冷。他刚才竟然在与牧羽对视时,有过一瞬间的恍神。
如果牧羽不是来和他做交易,而是来刺杀他的,他刚才不死也会受重伤。
他回想起那双蔚蓝色的眼睛,那种飘忽的感觉再一次涌上脑海。
这种奇异的共鸣感,他只在深渊魔物上感受过。但牧羽无疑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所以刚才的感觉,是错觉,还是他精神力受损的后遗症?
他扔开书,拿起通讯器,沉声道:“让近卫队过来。”
牧羽十分庆幸魅魔不会像人类一样脱发,就算他现在浑身上下堆满了压力,也不用担心秃顶问题。
走进向渊的办公室之前,他只带着一个难题。离开向渊的办公室之后,难题却变成了两个。
一是不知道向渊是否在敷衍他;二则是,他虽然自信满满对向渊保证能让亲卫队不被解散,实际上他现在毫无思路。
他一路郁闷,从办公楼走到办公楼后方的花园。说是花园,其实只是一个杂草丛生的后院。
进入花园后,他脚步顿了顿,又突然加快脚步。从离开向渊的办公室起,他就察觉有人在跟踪他。身后的视线冰冷又刺骨,仿佛一根扎在背上的利刺。
他原来的世界,有一种被称作“随行鳆”的魔法生物,喜欢跟踪潜行,从背后偷袭。这种生物常年躲藏在阴影中,用冰冷的眼神窥视猎物,在猎物松懈的瞬间,它便会冲出来咬断猎物的气管。
牧羽现在就感觉仿佛被随行鳆盯上了,被窥探的感觉会让人本能的神经紧绷。他走到某个石头花坛旁边时,忽然弯下腰,假装从地上捡东西。
花坛附近刚好有个台阶,从牧羽的斜后方看,他仿佛不小心在台阶上摔了一跤。
在牧羽“摔倒”的那一瞬间,只见一只“大老鼠”嗖的一下突然窜到他面前。之所以形容为“大老鼠”而不是“猫咪”,仅仅是因为那东西的动作实在太快太粗暴,他只能看见一团飞速移动的黑影,完全没有猫的灵巧优雅。
随后他手臂一紧,被人扶住。
牧羽重新站起来,看见扶他的人竟然是那个穿蕾丝长裙的少女,爱丽。
牧羽回头看了一眼爱丽刚才的藏身处,距离他现在至少有五米。她是怎么一眨眼从那么远的地方“窜”过来的……难怪会被他错认成老鼠。
“元帅夫人阁下,贵安。”等牧羽站稳,爱丽又开始像跳舞一样行她的繁琐贵族礼。
这种不合时宜的正式,带来一股淡淡的尴尬。牧羽试图缓解气氛:“真巧,你也来花园散步?”
原本只是一客套话,爱丽却表情一凝,扬声强调道:“只是巧合,斯托克家族的人绝不会跟踪。”
牧羽愣了愣,没想到有人能将不打自招贯彻得如此标准。第一次见面时,他就觉得斯托克家族听起来有些耳熟。现在忽然想起来,这是帝国的某个传承已久的知名贵族。
“我不是故意跟过来的,只是想请您帮一个小忙,”爱丽清了清嗓子,重新恢复她的优雅和高傲,“能不能请您问问元帅,近卫队解散之后,还能继续留在这里吗?”
牧羽心念一动,突然感觉这是一个套话的机会,他面露为难道:“恐怕不行。我刚才去见过元帅,他好像对这件事并不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