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她,我情愿去死。
我给她取名叫萍,李萍,希望她向上昂扬,如草木坚韧美好。
朋友们都很喜欢这个名字,她们时常来家里逗弄小萍,一遍遍叫着那个名字。
阳梅算是我的半个徒弟,她以前跟我妈学只学了个皮毛,现在跟我学快把我的本事学全了,只是那个法子我始终没跟她说过。
我,阳梅,绣云还有知春,我们四个一起长大,知春是小萍的老师,阳梅和绣云是她的小姨。
那时候多美好啊,阳光灿烂的午后,我和她们坐在家里扯闲天,几个小孩子就在床上爬来爬去,小萍很乖,趴在中间不爱动弹。
知春是小学老师,跟我们说小孩有多气人,爱哭爱闹、作业也不做,考试还得零蛋,留堂、叫家长也不管用。
我们哄笑作一团说小孩就是这样,长大就好了。
后来村里来了照相的,我们几个也去照了,我们四个的合照还有我和小萍的合照。
黑白的相片将我的笑容锁在上面,小萍依旧安静。
我以为生活会这么继续下去,我会看着小萍一点点长大,从她看爬到走再到跑。
可命运不如我所愿。
照片拍完没几天,小萍就出事了。
那天夜里下了很大的雨,小薇开始哭闹,我以为她是饿了,给她喂了奶,她却都吐了出来。
她生病了,一开始只是吐奶,后来浑身发烫,我将她送到镇上的医院,医生说检查不出来,让我去县里。
可去了县里也没有用,她还是检查不出来。
每一次听见她哭,我就觉得刀在片我的心。
后来去了北京的大医院,依旧没用。
去了好多地方,土方法都试了便,什么用也没有。
最后,我抱着她又回了镇医院。
那天夜里,我又听见了锁链拖行的声音,哗啦哗啦,它缠在了我的心上,一圈一圈,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第七天,索命的无常会像当年拖走我妈那样拖走我的女儿。
我依旧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我的女儿被拖走。
阳梅让我节哀,那个时候小孩本就不容易养大。
我只摇头,心里却有了决断。
这些年里,我一直想不通我妈为什么突然就死了。
直到我看见了那个人,从旁人的口中,我知道她曾经性命垂危,又奇迹般的生还过来,她说很感谢我妈。
一瞬间,我就知道我妈为什么会死了。
因为她用了那个法子,以命换命,所以她死了。
这是给我打样呢,我知道我妈的苦心,但我要小萍活着,仅此而已。
病房里还有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她很喜欢小萍,常常趴在床边逗小薇玩。
后来有一次,我看见她被母亲训斥,她贴在墙角,无助又可怜,我瞧见那女孩手里拿着一张红纸,上面写着“屍骨”,女孩的妈妈看我的眼神怪异又带着恐惧,当天下午,那女孩就出院了。
是我写了放进小萍包被里的,里头是我妈的一根手指头,能保小萍不受脏东西侵扰。
我将那红纸从垃圾里找出来,烧了。
和红纸一起烧掉的还有别的东西。
谁都不知道。
我能感觉到无常越来越近,每天夜里,我睁着眼,听铁链哗啦的响动,我能感受到锁链缠在身上的束缚感。
我正一点点迈向死亡,可我一点不怕。
那些个夜里,我常想到我妈,她当时也是我这样吗?
第七天,处理好了小萍的事,我锁上门,等待死亡的降临。
再后来,就是婉婉了。
我是个自私的鬼,不想让小萍难过,所以想救活玉清。
而且,婉婉也没几天可活了。
再远的后来,病房里进了个小姑娘,干干瘦瘦的,脸才巴掌大。
别说,还挺漂亮。
我不忍心吓她。
小姑娘整天郁郁寡欢,和谁都不说话,看着怪可怜的。
我知道她在难过,她最后的朋友不见了。
她死了,我是推手。
所以我从来没入过她的梦,一次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