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儿也不想一个月调教三回新丫头,见老太太没发现,就狠狠瞪了她一眼,自己把药接过来,一勺一勺舀出来吹凉了给老太太喂。
老太太已经不太吃得下药了,药多喂点儿就呛。
螺儿喂了两勺都没喂进去,心里也发慌,主子们既然发了话就不能不喂,而且老太太就是她的摇钱树,她还不想老婆子这么快死。
螺儿低头想了会儿,抬脚踹了一脚小丫头:“偷奸耍滑的死货!好歹跟我一起掰开老太太嘴巴,慢慢往里灌药!”
小丫头屁滚尿流地爬起来,用虎口捏开老太太的嘴,露出黑洞洞的嗓子眼儿。
螺儿喂了点儿进去看还有点呛,就取了筷子往嗓子眼捅,这是以前在乡下的时候她听洗衣服的婆子说的。
吃不下药是嗓子眼儿堵住了,捅大点儿就好了。
老太太嗓子眼儿生疼,手上又使不上来劲儿,不住地想出声儿,喉咙一动药就咕咚咕咚灌下去。
一药药喂干净了,螺儿才擦擦手笑:“这下好了。”
小丫头看得胆寒,当晚就没敢靠着螺儿睡,要不是实在没办法,平时连屋子都不进去。
那头段圆圆在房里坐着照镜子,青罗给她卸了大钗,挑着小珠花往上戴。
宁宣想到刚刚段圆圆一个健步冲过去捂住老太太的嘴,心里又好气又好笑。
他现在对表妹正新鲜,压根没心思纳妾,况且有娘在,他要是有个什么想法,都不用段圆圆亲自动手,他娘就能冲上来给她撑腰子。
但宁宣不想把话说太绝,说太绝了,以后要是出点什么差错真能被逮住说一辈子,这种错他是不会犯的。
段圆圆心里是真的酸,三妻四妾的不平等婚姻就这么赤裸裸地摆在她跟前,她还不能说不行!说了就是善妒,但让她接受根本不可能!
宁家又不是她非要嫁过来的,怎么嫁过来就非得受这种苦头不可?
她想起以前小学的时候,班级有个学习好长得帅又会打乒乓球的男生。
男生跟段圆圆是同桌,班级都起哄他们互相喜欢,最后闹得家长都知道了。
段圆圆心里生气,比赛的时候还是偷偷摸摸去看了。
后来男生打赢了比赛出来,把乒乓球送给她问:“你也喜欢乒乓球吗?”
当时她因为害羞,站起来给了那个男生一个巴掌。
但两个人心里却都很高兴。
现在这种打男人的快乐,再也没有了。
宁宣把丫鬟婆子都赶出去,伸手去掰段圆圆的脸,看到表妹眼里泪光闪烁,心里也酸了,把人抱起来放在腿上,摸着她的背问:“就这么不相信表哥吗?”
信就有鬼了!
但出嫁前武太太跟她说了,再生气,给台阶的时候还是要下!不然他不给了怎么办?
段圆圆想到武太太和陈姨妈,迅速收拾好心情,低头从匣子里找来两只差不多的红宝戒指抵给他哼:“你要是有心,就跟我一起戴这两只戒指。”
宁宣把宝石戒指接在手上瞧,怪模怪样的,是通透的润玉镶了一圈儿小红宝,像洋人的东西。
段圆圆给他戴上说:“这是卖身契!戴了就是我的人了!”
其他人都不能和他们戴一样的!
宁宣把她柔软的小手捏在掌中,看她眼里都还有泪光,就笑着也把戒指给她戴上去。
青罗在外头瞧着这对小夫妻这么一会儿工夫又和好了,这才咽下气,叫纱衣和罗衣两个人守着门,自己踮着脚就去找了紫绢。
紫绢在房里做披风,她以前跟姑娘在家里问过绣娘会不会做雀金裘,段家搞不来孔雀羽,绣娘也没听过什么雀金裘。
来了宁家紫绢就经常搜刮,还真被寻出来一些边角料,她手艺好,挑挑拣拣倒比大绣娘手上的活儿还干得好。
这几年她托人在外头买了雀鸟像,一直在偷偷摸摸地做,本来想在段圆圆出嫁前搞出来给她添妆,只是钱有不足,到现在也没做好。
陈姨妈莫名其妙要把她撵走,姑娘这么几天也不过来见她,紫绢就点灯熬油地赶,把首饰金银都花个一干二净才做出来。
青罗过来她正在收尾线,屋里亮灿灿的一片。
紫绢听到老太太要赏她,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伸手就把青罗带过来的镯子砸个粉碎,道:“人分高低贵贱,我的心不贱!姑娘眼里表公子就是玉皇大帝,我看他也只跟丑狗儿差不多!”
“生得好又不是我的错,都是爹娘给的脸儿,怎么男的生得好就不说他作奸犯科?就断定我会爬床了?怎么就给我定了罪了!”
青罗心里也叹气,捂住她的嘴道:“快住口,你不要命了!咱们这样的人,还不是上头说什么就是什么?别说罪了,就是要命,谁又能不给?”
紫绢甩开她的手趴在床上哭:“人人都疑心我,我偏不去坐实这个差!”
说着她一面拿着梳子把头发往上梳,一面把披风交给她:“最近夜里我一闭眼就看见娘,她就是吃了人闲话最后连尸骨都找不到。我跟我娘不一样,我就不出去,出去岂不是就认了罪?我偏不!”
青罗想着到底有多年姐妹情,看她这样心里也不好过,只庆幸自己长得一般。
当下又拿着披风去找段圆圆说情。
段圆圆看着孔雀羽地串枝花卉纹金宝地锦,心下巨震,这样的东西不知道要花多少年头才做得出来。
她连忙走到紫绢房里,看她果然把头发梳成圆髻,又看圆髻上竟然已经有了点白头发。
这才天而已!
段圆圆好不容易把肠子从软肠变成脆肠,一下就被紫绢击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