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晚着急试炼完,可是老先生等了又实在很久,最终还是把人请进来了。
他胡子头发都发白,瘦瘦小小一个,衣服皱巴巴的,身上带着一点酒气,看起来确实看不出世外高人的模样……
不能以貌取人!辛晚警惕自己,客客气气和他说了几句“不用客气”。
老先生抚了把胡子,拿出自己存了许久的宝贝,得意洋洋地和人介绍:“这是纸鸢——一日可飞数百米,还有金刚丝——削铁如泥,摸起来又和蚕丝一般细韧,八阵盒——打开需要解破八个阵法,九连环华容道都有,不容易的……”
辛晚的视线跟着他一件件扫过去,她撑着下巴,忽然见到一片纸人,从他袖里掉出来,小小一只,活灵活现地动作。
让她很容易地就想到之前和徐时瓒去某个商贾家“捉纸片人”的事,于是心情大好地弯了下嘴角。
“老先生。”她开口:“有没那种可以附身的纸片?”
“嘶,”老先生沉思,揪了几根头发,拽下几根白毛,最后朝她伸出一只手。
“什么?”
救命恩人归恩人,买卖归买卖。
他义正言辞:“五两黄金。”
辛晚:……
她最后瘫着脸,手里捏着一只小纸片,麻木地想,自己一定很喜欢徐时瓒,以至于愿意花五两黄金的冤大头去买一张破纸——虽然钱也是徐时瓒的就是了。
附身进纸片的感觉很奇妙,好似四肢都变得短短小小,身形轻快了不少,就连一阵清风,都能将自己带走。
小纸片人辛晚扭扭身子,试着做了几个动作,确定纸张坚韧,不至于轻易撕破才放下心来。
她没赶小师妹离开,对方呆呆愣愣地看了看床上好像只是在沉沉睡过去了的辛晚,又低下头,和小纸片人大眼瞪小眼。
辛晚后知后觉不好意思,到底还是厚着脸皮:“我有点私事要处理,有人来找我就说我睡觉去了。”
她指指床上自己的身体,不得不说,这样直愣愣地看着“自己”,还是十分奇怪的,辛晚不想再看,把脑袋转回来,客客气气的:“劳烦师妹画张传送符纸,就送我到魔域去好了……”
小师妹一愣一愣的,却也知道有些东西不该问,她点点头,应辛晚的要求,给人画了一张符纸。
再次睁眼,辛晚就被兜头蒙下来的一片雪冻住了,虽然是纸人,但也能感受到寒冷和温暖,她艰难地动动身子,将身上的雪全都抖落,艰难地站起来。
纸片不过巴掌大小,魔域城外的一片大雪地对辛晚来说仿佛有整个世界这么大。
“这可难办了。”她想,本来还打算给徐时瓒一个惊喜的,看来能不能找到人还是一码事。
再怎么不会碎,纸片也终归只是一张纸,一破一烂,辛晚就要回去,她小心翼翼地动作,生怕雪水融化,打湿自己。
然而天不遂人愿,远处一只雪怪似乎发现了她的异样,从来没见过纸片精,它四肢轻轻迈过来,鼻子里发出警惕的声音,兽瞳一竖,很警惕地打量着这张陌生的东西。
辛晚:……
她动也不敢动,只能轻微发出几道呼吸,似乎察觉到眼前的东西没有攻击性,是个容易欺负的。雪怪的眼里闪过兴奋的光芒,四爪并用的前扑过来。
辛晚下意识闭眼,心说完了,刚来魔域不到一刻钟,又得回去了。
意料之中的天旋地转没有传来,她闻到熟悉的鸢尾花香,下一瞬,身体被悬空拎起,怎么也看不到下面,吓得她一动不动。
徐时瓒一剑刺破那只雪怪的一只爪,鲜血顺着剑落在雪地上,他神色很平静地回望那爽兽瞳。
爪子被伤虽痛,但对方身上散发的危险气息还是热爱雪怪生畏,它呜咽了几下,换来对方冰冷地视线,不敢再作妖,剩下的三只爪子飞快地动作,离开这块是非之地。
徐时瓒用雪水洗干净剑刃,又收回去,这才将视线转回到那张不知道怎么就扒拉在自己衣领上的纸片。
他一怔,眉头一蹙。
刚刚果然不是错觉,这纸片不过巴掌大小,五官却栩栩如生,形态也活灵活现——像极了辛晚。
见了人,原本堆积的思念也找到了闸口,辛晚本来打算和徐时瓒坦白的,忽然之间又想逗逗人,于是安安静静地装成一张无知无觉的纸片。
徐时瓒的手指轻轻将她捻了起来。他垂着眸,静静地打量手里的东西。
辛晚被他一盯,实在害怕他将自己扔掉,所幸纸片上沾染了自己身上的味道,浅淡的木质香让徐时瓒犹豫了下动作,没将纸片扔走。
“……是师姐房里的么?”徐时瓒猜测,刚要动作,颉庞风风火火跑过来:“附近的阵法都加固好了,回去吧。”
徐时瓒含糊了一下,手指捻着纸片摩擦了下,叫辛晚觉得那指尖仿佛落在自己身上,每一根神经都在战粟。
她不敢说话,老实装纸片人。
徐时瓒到底还是将她仔细收了起来。
纸片实在太像辛晚了,薄薄的纸上也有辛晚身上经常熏的香,徐时瓒一回到魔殿,就往辛晚和自己的屋里走去。
辛晚不知道他要做什么,静静地扒拉着他一半的袖角看他动作。
徐时瓒翻找了一下,辛晚和他之间没什么秘密,两人的东西都是随便放在一起的,他没用多大功夫就将东西全都翻完。
辛晚注意到他蹙起眉,有些懊恼的样子。
他屈起手指,将那张纸片捂在心口。
纸人被他小心翼翼又珍重地贴在了心脏前,辛晚几乎能隔着胸膛听到他底下一下一下跳动的心脏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