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送进宫的第二天,陈公公带着浩浩荡荡的人排在府的院子里。
这次干脆不蒙眼了,人人都撑着大眼垫着脚往屏风后面看,恨不得把屏风掏出个洞来。
李念生无可恋坐在椅子上,怎么想都觉得李世是故意的。
“瞧见没有,你还保我声誉,有人巴不得全天下都知道。”
沈谦手伸在外面,许久轻声问:“我若是和邵安打起来,你会帮他么?”
李念手揉着额头的手滞了一下。
“如果不考虑其他的,只是我和邵安两个人,你会选谁?”
他嘴角带着一抹笑容,却没有温度。
李念本想敷衍而过,却见沈谦探身前倾,很努力的追问:“我没在开玩笑,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他抿嘴,迟疑些许:“我和邵安之间很难和解,不是想与不想,而是能和不能。”他目光回复了往昔的犀利,看着李念的眼眸,“若非要让你做选择,你会选谁?那邵安,还依然只是你的青梅竹马,依然只是朋友么?”
李念被他问住了。
没回来时,她做好了大不了嫁给那个出身寒门的沈行之的准备。
可这些天接连生的事情,让她这念头像是灌了水,彻底淡了。
但回头想想,沈行之和沈谦就是同一个人,这也并没有什么不好。
她本就是要嫁给他的。
半年时间,额外地让她知道了他的为人和心性,以及确实待她不薄。
说不心动是假的。
但若另一边是邵安的话,与其说选谁,不如说李念打心底里认为邵安干不出你死我活的事情来。
她想别开视线,沈谦空下来的左手却一指点着她的下颚,生生让她的目光挪了回来。
“回答我。”他道。
这副面容,那双眼睛,半年里李念已经见过太多次。
可偏偏这一回,眸子深邃不见底。
“邵安他不是那样的人。”
沈谦没松手,依然追问:“选他?”
她咽下一口唾水,败下阵来,她轻声道:“选你。”
半年光阴,点点滴滴积累下来的红鸾星动,她没办法无视。
沈谦没动。
李念以为他没听清,便又说了一遍:“邵安他真的只是朋友,有些人,这辈子都是朋友。”
她伸手握着沈谦的手腕,把他点着下颚的手挪开。
“沈谦,我从三年前着手和你退婚,又用半年时间觉得嫁给那个叫沈行之的人也不是坏事,你懂么?”她轻声说,“但现在,我依然要和你退婚。”
听到退婚两个字,沈谦的眼眸微微颤了下。
“哎……”李念叹口气,“你又不傻,自然知道圣上手头最着急的事便是削藩。”
她指着沈谦的心口:“你就是藩。”
李念自己都笑了:“圣上要削你,我这时候嫁过去,和四九年入国军有什么区别?”
沈谦微微蹙眉,他听不懂后面这句,但明白李念的意思。
“如果我赢了呢?”他轻声问。
李念望着他。
八月烈日灼心,他们坐在院子里最阴凉的树下,微风吹拂着大树,出沙沙的声响。
知了趴在树干上,始终鸣叫不停。
屏风外,排着队解链子的人,时不时窃窃私语。
陈公公坐在院子另外一边,指挥着长长的队伍有序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