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他这个人,他身上这点关于爱情的荷尔蒙像是单独被宋帝标记过,一看见她,他就不是他了。甚至不能算是一个完完整整的文明社会的人,他迫不及待想靠近她,想一次次入侵她的领地。
但,他不能。
李途年匆匆出门,下了三楼。刚才在电梯里他看见了标识牌,三楼有个公共活动区。
所谓公共活动区,一共三个区域,公共卫生间,公共洗衣房,公共健身房。
前两个区域李途年没兴趣,便走到底进了公共健身房。进门大失所望,反而有点气笑了。一组杠铃,一张瑜伽垫,一个仰卧起坐凳,还没有他家小区楼下的健身器材多。房间一角与楼梯间相连,垃圾桶的位置标识吸烟区,墙壁已然泛黄,可见有年头了。
李途年站在那里,非常应景的点了支烟,烟雾袅袅升起。他已经将烟举到下巴下,蓦地想起宋帝不喜欢他抽烟,立刻掐灭了。动作迅速到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狗腿的好笑。
宋帝的电话这个时候进来了。
李途年:“喂。”
宋帝:“喂,你去哪了?”
李途年挑眉,拖着腔调,声音有点欠欠的:“怎么?才这么一会不见就想我了,没我睡不着?”
那边宋帝沉默了两秒,有点气结:“随便你,爱去哪去哪。”
她真是白担心,现在还要逗她。
像是故意的,李途年非要再一次挑战宋帝的底线。
李途年嘴角小幅度地扯了下,唇线渐渐拉直,咬字清晰地说:“烟瘾上来了,出来抽根烟。”
“嘟,嘟,嘟。”李途年还在想宋帝要怎么骂他,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
沉默才是最大的脾气。
在惹宋帝不开心这件事上李途年很有建树,这种程度的生气,十分钟之内回去能哄好。
他步子迈的很大,五楼的电梯按钮不小心连续按了两次,一路带风上了五楼,走到门口却停住了,深深呼了口气,平稳了呼吸才敲门。
房间隔音并不好,一次性拖鞋摩擦地面的声音每一步李途年都听得到,那声音越来越近,李途年的心却越来越雀跃,血液“咚咚咚”的涌向头部,几乎要冲破鼓膜。
“谁?”
黑暗里宋帝的声音刻意带了点威慑力,她不确定门外到底是不是李途年。
“是我,李途年。”
“咔哒”一声锁舌弹回锁芯,门上的锁链叮叮当当被拿了下来。
两个人默契的没有开灯,借着卫生间微弱的光,宋帝踢拉着拖鞋走回自己的床。她背对李途年听着他“悉悉索索”脱掉外套和鞋子的声音,还有他躺到床上时被子上“劈里啪啦”的静电声。
甚至一句话都没说,最后整个房间就只剩下空调的嗡嗡声,还有,还有宋帝“噗通,噗通”震耳欲聋的心跳。伴着这样顿挫规律的心跳声,宋帝的呼吸也渐渐变得规律,轻缓,而后完全陷入被窝的温暖陷阱,彻底失去意识。
——
虽然酒店房间不大,但窗户很大,一点并不刺眼的阳光从窗帘缝溜进来。
李途年悄无声息将头转向宋帝,她还没醒,半张脸都缩在被子里,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一颤一颤。她的长发柔软的趴在她的脸上,发尾垂在床边。李途年小心翼翼抚上她的发尾,动作很轻很轻地玩捻,像是在处理易碎的泡泡。
宋帝嘴唇抿了抿,往被窝里缩了缩而后翻了身,面向了正对李途年的方向。像是得到了某种征兆的指引,宋帝突然睁开了眼睛。
李途年那只骨节分明,指尖永远带点粉色的手就放在她的耳侧,与她的发尾缠绵悱恻。
早餐草草了事,宋帝简单对付了两口便拎着两袋子丰盛的早餐去献殷勤。她昨天问门诊的护士打听过了,医院的伙食很差,资源也紧张。餐车推到住院部楼下,人群打仗似地蜂拥而上,去晚了连个馒头都抢不上。
正巧她昨天到的时候,被感染人的嫂嫂正在埋怨哥哥去晚了没买到饭。
“你说说你,能办成什么事。买个早饭都买不上,还不如那一群老太太。”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买不到早饭了,一看见他这个窝囊废的样子嫂嫂就来气。
“我不就是去晚了,谁想到就没了,这医院也真是,卖个饭还要定时定点定量,我多给他都不要。”
一听多给了钱,嫂嫂立刻上去厮打哥哥,恶狠狠甩了三巴掌在哥哥肩头。
“你还多给,你多有钱似的。你个窝囊废,这个家迟早被你败光。你的钱怎么来的你心里没数,要不是你妹……。”
男人看见宋帝立刻拉住老婆让她闭嘴,恨不得上去捂住老婆的嘴。
“大哥大姐没吃早饭了吧?正好我买多了,吃点?”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宋帝一张脸都要笑僵了,咧着嘴举着手里热气腾腾的水煎包的韭菜盒子晃了晃,油滋啦啦的香味和韭菜那诱人又霸道的味道瞬间披甲上阵,挥着长枪直戳肚里的馋虫。
“今天还算有点眼色,没空手来。”哥哥胳膊碰碰嫂子,使了个眼色,嫂嫂便把宋帝手里两个香喷喷的袋子接了过来。
他是一家之主,他要脸面,自然不会被这点儿小恩小惠收买,但他的女人可以,因为女人不需要脸面。
“是是是,昨天是我莽撞了。”宋帝嘴角又机械性地向上提了提,皮笑肉不笑,她现在一定滑稽又可笑。
男人一口一个煎包,嘴唇油乎乎的:“别以为一顿早餐就把我们打发了,我妹妹现在可还在icu没醒呢,你们得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