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仪开口时刚凝眉,阿福就知道自已不该多这句嘴。
他怎么就忘了,这位是最将规矩教化刻进骨子里的人?
也就不知道,夫人对妗姑娘的那些惩罚,能否让谢姑姑满意了……
谢仪回长青堂的一路上,收到了无数道目光洗礼,那些丫鬟不敢拿正眼瞧她,只用余光偷偷扫视。
从一双双眼睛里,她读懂了太多种意味,也不由加快脚步。
早晚都要面对,那谢仪不如趁早面对。
长青堂内,谢仪不用通传,一路走进正屋,其余的丫鬟婆子早就被崔夫人打发了出去。
见她来了,崔夫人笑意仍在:“谢姑姑其实不用这么赶着回来的,总要将一身伤养全了再说。”
“说到底,是阿妗她不懂事了。”
事情被崔夫人用轻飘飘地语气盖过,谢仪的心愈发沉入谷底。
歉疚道完,就该秋后算账了。
崔夫人招手将她牵到身边落座:“简之由你教养,对你亲厚是有的……所以之前无论是锦思还是李既欢说了什么,我一概不听不信。”
“可现在,他为了你甚至不惜冒险深入山林,还将你亲自接去碧落院养病,你知不知道阖府上下的风言风语都传成什么样了?”她语气与眼神徒然犀利:“你还敢说,你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吗?”
这个问题,无论谢仪如何回应,都必将是条死路!
她抬眸时,眸光不偏不闪:“流言蜚语终不成气候,只要夫人愿意信任奴婢。”
“据奴婢所知,这些传闻不止一条,有些还涉及到了姑娘的名声……当日姑娘蒙奸人所骗,阖府上下只剩奴婢能为姑娘明证清白。”
前脚谢仪出事,崔妗后脚就被罚。
就算崔夫人竭力捂嘴,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她这些日子烦得头发都花白了几根,如今更是狠狠沉脸:“姑姑这是威胁我?”
威压在谢仪肩头倾覆而重。
她的神情没有丝毫改变,只道:“您误会了奴婢心意。”
“夫人定是不想让姑娘名声受损,婚嫁艰难的。”
在崔夫人身边一待多年,她多少能够参透些对方心思:“奴婢能保证姑娘这回沉定思痛,挽回声名……至于公子?奴婢不认为他是为救奴婢而赴深山,而是为救整个崔家。”
早在养病间隙,谢仪就知道,她躲不过夫人刁难的。
应对之策换了几稿,最终她还是选定从崔夫人软肋入手:“如姑娘那日所言,奴婢身份卑贱,唯一足以言道的,不过只是曾在陛下面前露脸、在京中有几分名望。”
“如果奴婢当真殒命于姑娘手中,陛下当然不会将此事挂足于齿,有心之人却摸寻得到其中与姑娘的瓜葛……夫人比奴婢更明悉,崔家再也经不起任何颠簸,只是外界一些流言蜚语都能将整座崔府颠覆!”
有些话说多了,过犹不及。
谢仪点到为止,是威胁也是提点。
看着崔夫人的阴沉脸色,谢仪知道对方已经将所有思绪千百回转了一遭。
人命或不值钱。
可若崔妗被有心人刻意冠上杀人凶手的罪名,名誉满城,崔家清流之名何以尚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