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说顾明是掉进鸡窝的金凤凰。
我是他身上去不掉的黑泥。
在知青抛妻弃子的浪潮里,他义无反顾的带我回了沪市。
我原以为是幸福的开始,没想到是噩梦开端。
在这里没人相信我,也没人瞧得起我。
这里的房子比农村华丽一万倍,但我同这里格格不入。
因为营养不良怀孕流产后,我陷入了长时间的抑郁。
在不断被否认被要求道歉的高压下,我终于下定决心离开他。
可这个时候,一直在婚姻关系中保持冷漠的顾明却一反常态的强硬。
他求我不要走,告诉我后悔了。
我将他远远甩开,我才不要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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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说顾明是掉进鸡窝的金凤凰,我是他身上去不掉的黑泥。
他是下乡的知青,在知青里面也是百里挑一。
偏偏在山上劳改的时候被我父亲救了,父亲弥留之际恳求他照顾我,我就这么同他打了结婚报告。
村民们都让我多长个心眼,顾明高考高中后一定会抛下我离开,可他没有。
在众多知青们接二连三抛弃农村家眷的浪潮里。
他把我也带走了。
离开的那天我心中跳跃着名为幸福的小鸟,我想顾明虽然面上冷心冷情,但他心里是有我的。
可来沪市不到半年,我就认清现实了,也认清了我们之间的差距。
这里的房子比我们农村的土院子漂亮的多,家里还有做饭的阿姨,每个人看上去是那么体面漂亮。
刚来时,我总觉得一切都像是美好的梦境,好日子要来临了。
结果反而是噩梦的开始。
此时我刚刚跟村支书打了电话,询问家中房产的事情,说我准备回来的消息。
话筒那头沉默了很久,最后传来深深的叹息,「小草,是过得不开心吗。」
我的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牙齿咬着下唇难以压抑的哽咽。
村支书似乎察觉了什么,「张家村永远是你的家,如果没有路费了,就跟伯伯讲知道吗。」
最后才挂了电话。
顾明已经七天没有回家了,这在半年里,是十分稀松平常的事。
我下楼准备吃饭,保姆却像盯贼一样看着我,我拿了冰箱的一个鸡蛋,却要从荷包中拿一毛钱补偿给对方。
「你乡下来的不懂规矩,这沪市寸土寸金,你在家又不挣钱,怎么好意思白吃白住。」
这里有乡下没有的彩电,有乡下没有的冰箱,但这一切只有顾明来,我才能借着用一下。
平常的时候它们和我一样封锁在这个冷情的别墅里,就像是顾明附加的一个物件。
我原本有些饿,突然想到要买回去的车票,父亲留给我的钱所剩无几,还是放了回去。
保姆两眼一翻,不客气的当着我的面将冰箱狠狠关上。
「没钱吃什么东西啊。」
我从一开始的据理力争到如今的沉默,都是因为顾明曾皱着眉头指责过我。
他说王妈是从小照顾着他长大的老人,让我对对方客气尊重一些,不要将农村里大吵大嚷的恶习带过来。
人教人学不会,事教事一下子就准。
我在一次次的得不到安抚中,学会了沉默,在这里,我的诉求就是最底层无用的东西,我的话我灵魂的出口,无人在意。
这里的人都不喜欢我。
在张家村,大家会高兴的称赞郎才女貌,但是在这里,我就像是顾明身上去不掉的污点。
所有人的眼神都充满打量和鄙夷,他们看似良好的教养反而让他们说的话更加伤人。
总是话里有话,温柔中带着隔阂,让我处处难堪。
想到马上就要回去了,我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就像是能将不愉快拍走一般。
这半年我学会最深的感悟就是,人一定要学会甘心。
推开大门走出去,抬头恰好看见了不远处的顾明。
他往日冷峻的容颜如春水般化开,低头耐心的听对面小声诉说着事情,眉眼中没有一丁点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