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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浊酒(第1页)

因着容七已经打了人,大丫被摔的事可以揭过。

众人又把注意力放在了酒上。听说鲁记的酒品质差,春草白了脸,“那是不是买亏了?”

容安道:“倒也不亏,只不过他那酒我们村里人喝也就喝了,余下那许多,只怕公子难以入口。”

正说着,外边有村人喊道:“酒来了,好多车,说都是春草姑娘买的。”

一连十辆牛车进村,村里人都惊奇不已,看着上面堆满的酒坛子,都叹着春草姑娘这是把酒铺给包圆了。

他们可没想到,真是把一个酒铺子包圆了。

人多,轮不到一人一坛子,就把酒缷干净了,在桂二狗指引下,堆放进了一个临时充做库房的偏屋。

鲁记掌柜亲自押车来的,见两三百口人都在这处忙活,比人家娶亲的都热闹,可要说娶亲的,没有一丝挂红。

他好奇的问一个村里人,“这是干嘛呢?”

被问的是李姓村人,对容棠的来历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这是建安伯府寻回来的继承人。

就对鲁掌柜道:“是京城建安伯府嫡孙子,认祖归宗了,容族人很高兴,今天大摆宴席。鲁掌柜,你可睁大眼认准了容公子,他是个贵人,将来是要袭爵的,可是个大主顾。”

谁知鲁掌柜就白了脸,摇摇欲坠,这十车酒他就收了十两定钱,还有四十两到付,难道要打了水漂了?

他身子晃啊晃,被容安扶住了,“鲁掌柜,怎么了?你是热着了还是累着了?”

鲁掌柜见是杨家酒铺的账房,更是慌了神,以为自己是被诓了没跑。

容安受命来和鲁掌柜交谈,商议他那酒铺转让事宜,热情的将他迎进了院子,两人进了一个没人的屋里单独说话。

好一阵掰扯之后,鲁掌柜知道了这位容公子是新近找回来的,流落在外多年的,真正的建安伯府主子,和杨家那一伙非但不是同路人,简直算是偷家夺产的仇人。

他才缓过神来。

堂屋里,桂二狗搬了一坛子敲开,舀了一小碗酒给容棠看。

酒液混浊,略有杂质,色微黄,尝一口,滋味寡淡,最多能有二十度。

容棠这才算真切的理解为什么古人诗词文章里会有一壶浊酒这样的说法。当然,也并不是没有美酒的描写,只不过普通百姓们喝得起的,大约也就是这个等级。

春草紧张的道:“少爷,我是不是买亏了?”

“不亏的。”三太爷说,“鲁掌柜做生意还算厚道,他铺子里最次的酒平常也是十二文,十文钱不贵。”

其实这也不是贵不贵的事,就像容安说的那样,这样的浊酒,也就村里人喝喝,以容棠的身份,是拿不出手待客或者送人的。

春草大约也知道自己花了冤枉钱,抿着嘴不说话了。

容棠沉吟道:“没事的,先搬十坛子出去,余下的我有用。”

容三几个人都侧目望他,只觉得容棠说有用,那这几千斤破酒最终的价值就不止区区五十两。

院外肉香四溢,煮好的肉被一盆一盆盛出去放在桌子上,其他的或鸡鸭,或素菜,都用大碗装好,摆的整整齐齐。

飘散的香气勾得小孩子们舌头往外伸手,不远不近的围在肉锅周围。

负责做饭煮肉的各家婶子大娘们笑骂,“皮小子们,看你们馋的。今天肉多,管够你们吃饱。去,一边玩去,等大人吃过了你们再来。”

小孩子们个个眼巴巴看着,都恨不得光用鼻子吸,那肉就能吸到嘴里来。

菜肉摆放好,有人进去喊族老们,可以开宴了。

堂屋里摆了一桌,由容棠坐上。他原本是想让几个太爷坐上的,三太爷强把他按下,称呼也是很正式的公子,而不是第一天亲切的“棠哥儿”。

“公子,咱们整个容家村,日后都是要倚仗你的,我们几个老骨头,可不敢在这时节充大辈。这样,除了我们三个老家伙,腆着脸应你个太爷,旁的人,不论辈分大小,你只叫名字。不然有些没分寸的,做惯了长辈,日后一个不注意,当真不当假的冒犯了你。再一个,也不利于你日后立威。至于李家的,王家的,跟咱们不论辈,你该咋叫咋叫。”

这也是容棠一直感到尴尬的地方,他身份虽高,辈分却低,容家村猫大的孩子,都有可能是他叔叔辈,一个个按辈分称呼起来,确实不好立威。

六太爷和八太爷也频频点头。他俩和三太爷是堂兄弟,也是容家村辈分最大的几个老人,其他各家各户,都是和他们三个房份不远的族人,唯一血亲关系最远的,就是容棠。

“既然这样,晚辈也不客气了,三位太爷请坐,李族长,王族长请坐。”

李族长和王族长都是当年跟着容家人一起赴京的乡亲,自来就知道自家属于外姓,依附建安伯府生活,大事小情上,只要不过分,都是以容族马是瞻。

此刻被容棠当做和容族三个太爷一样的身份对待,都是受宠若惊,唯唯应和着,在下坐了。

院外,十几张桌子陆续坐满,容大山安排几个人端了两盆肉菜,一坛子酒,一簸箩饼子,送去坟地给看守金耀阳的村人吃。

他一回身,就见原本他坐的位置,被容小宝占了,依偎在他爹容二河怀里,嚷嚷着让他夹一个大排骨给他吃。

容二河宠子心切,当下第一个伸筷子,夹了一个大排骨放在儿子手边,也不知是真没看见,还是忘了,此时他大哥还站在一旁,脸色尴尬,不知如何是好。

一桌子的人都面面相觑,乡下坐席,默认男人和男人坐一桌,小孩子是不上席的。要是位置足够也就算了,一桌八个人,都坐满了,族长的长子反而没了位置。

再看别的桌,也都坐满了,有人已经拍开了酒坛子泥封,嗅嗅酒香气,口水嘀嗒。

别看只是最次的浊酒,对于一文钱掰两瓣花的村里人来说,也是只有过年,或者谁家娶亲才有机会喝几口的。

容大山僵立当场,一时不知所措。他是族长长子,公认的未来族长继承人,可他生了三个女儿,至今没有儿子,一个没有子嗣的人,还有资格做族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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