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口气只出到一半,正要关上的电梯门就被一双修长的手别停了。
“……”
向北一往角落里挪了一下,寒邃走进电梯,他看着外面疾步来赶电梯的人,面无表情按合了电梯门。
电梯上行,向北一捏着手里的袋子,看着不断跳动的数字,听到旁边的人突然对他说:“想请你吃个饭。”
向北一严重怀疑这个世界是不是轨道错乱了。
“那天用了你浴室。”对方偏着头又说。
“不用,浴室而已。”向北一声音闷在围巾里,话落电梯门打开,他先一步抬脚出去了。
寒邃跟在后面,看着向北一脚下突然提速,然后开门又关门,低头勾了勾唇。
向北一吃过晚饭后接到了陈祈眠要出差的电话,挂断的时候想,陈祈眠是真的喜欢这个工作,连轴转的加班出差也没想过辞职回家继承家产。
八点多的时候,向北一刚洗完澡出来,门就响了。他沉声静静地听着,直到门铃响了第三次。
向北一放下手里的毛巾,走到门关打开了门上的摄像头显示屏,两秒后熄灭了屋里所有的灯,回到房间锁上了门。
寒邃捻了捻手指,垂眸翻开了李洺的微信头像。
两分钟后,对话框里躺着一行字——寒总,我已经和您说过很多遍了,他潜意识里恐惧长得高大的男人,您一米九几的身高,最好不要一下子靠他太近。
“……”寒邃黑着脸,几秒后,长指按压屏幕点击删除。
向北一坐在电脑前面对着文档,但却丝毫没有码字的心情,心里荒草丛生,杂乱无章。
随着时间的推移,地上堆满了被捏成团的a4纸,向北一的手指节随着每一次揉捏都泛起白。
他目光呆滞地停留在桌子一角,手上的动作一次比一次用力,在那一沓的a4纸全都滚落在地板上的时候,他将桌上的日历揭开了一张,然后一点点撕碎再扔进垃圾桶。
第二天一早,满眼血丝的向北一拿着手机出了门,直接去了超市。
他进了超市门就目的明确地走到沐浴露的货架前,循着记忆找到了那天被他扔进垃圾桶的那款沐浴露。
回到家,一进门向北一就把包装撕了,打开那瓶沐浴露放到鼻子底下深吸了一口气。
向北一皱了皱眉,不是这个味。难道是因为稀释后的味道?他站在门关思索了一会儿,把衣服脱了扔进洗衣机里,拿着那瓶沐浴露进了浴室。
不对,还是不对。向北一搓着身上的泡沫,拼命地回忆,但对不上,完全对不上。
可为什么他那天在隔壁那个人洗完澡后的身上闻到了?是他记忆错乱了吗?还是嗅觉出了错?
从医院回来后,向北一总是会想起农庄里那道安神的气味,然后闭眼入睡,当时忘了问农庄老板是什么洗涤剂或者是香薰,后来也就没有机会再问。
那天隔壁那人洗完澡离开的时候,向北一冷不丁就闻到了一缕很相似的味道。
无法说清楚是中邪还是怎么,他对那股味道有些上瘾的错乱感,但那天心情实在没有多美妙,突然在那人身上闻到了,心里总有一种莫名的晦气感,以至于连带着那瓶沐浴露都觉得晦气。
昨晚一整夜他心里杂草疯长,药吃完了,睡不着也提不起劲儿,便开始发了疯似地回想。等到天亮,却感觉像是记忆错乱了,沐浴露与那天在门关闻到的味道,似乎都需要否定再重塑。于是他去买了沐浴露,结果却显示并不是这个味道。
向北一感受着水流冲刷在脸上的酥麻,有些记不清心神安宁的感觉是什么样的了。
从什么时候起呢,大概是从老院长生病开始吧,要忙着赚钱,忙着学习,忙着一个城市三个点来回跑,忙着求医院宽限几天,忙着求天求地,心无时无刻不在提着,一直到后来老院长去世。
再然后呢?记不清了,关于细节总是迷迷糊糊的,像盖了一块白布,记忆的大体反正就是老院长去世他搬出去了。
搬去旧城区后他不需要一直挣钱,也不需要每天忙忙碌碌来回跑了,更不需要求天求地,但心也无处安放了,像一个孤魂,终日游荡在杂草丛生的荒原,茫然张望。
终于有一天,飘荡的游魂猝不及防体验了一把久违的安宁和稳定,就猝然生了根,不由自主地拼命汲取,试图抓住那点契机锚定下来。
又见面了
接连两天没合过眼的向北一,看着已经空掉的安眠药瓶子,拿在手里转了转,最后垂眸扔进了抽屉。
向北一在一个雪天的下午去了医院。
出门的时候,他无意间抬头发现门口走廊里多了一个摄像头,有点疑惑但没什么心思研究,看了两眼就进电梯了。
等他从医院出来时没有意外的两手空空。他站在医院门口看了会雪,给李洺拨了个电话,没人接,接连拨了两次都还是一样的结果。
向北一把手机收进外套兜里,皱着眉祈祷李洺没有被拐去缅北。
脱掉手套伸手接了点雪花,低头看了一会儿,在最后一丝冰凉融化开的时候,向北一抬脚走入了茫茫飞雪中。
很难说清当他拍掉身上的雪抬头再一次看到那辆梅赛德斯时是什么心情。
他上车后司机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递给他一包纸巾,“年轻人,又见面了。”
无可否认,向北一接过纸巾道了声谢。
向北一回了旧城区。
只是他下车后就有些茫然了,街道相比他搬走时要空出很多很多,以前大长龙的景象没有了,就连几个他熟悉的小摊都一并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