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紧追不舍,黑影仓皇躲避着刁钻的暗器和劲风,难免狠吃了几下,自峭壁纵身隐入云山雾海。
“怎么是这里。”其中一人皱眉。
“这里岂不是更好。”另一人冷冷道:“今日必叫她插翅难逃。”
林中瘴气密布,诸人行走其间却俨然不受影响。
眼前遥遥露出一个绯衣身影。她盘腿坐在高石之上,闭着眼,好似在安静等待。
队伍中的唐云儿感到一阵压抑和不安,若不是独孤一鹤不曾发话,她几乎想立刻掉头就走。
言期缓缓睁开眼,懒洋洋露出个讥诮的笑:“唐老太太,独孤掌门。还有,这两位是……”她打量着二人穿着制式:“想来也是峨嵋的长老。”
“你似乎一点都不惊讶。”唐老太太沉声道。
“惊讶什么?”
“我唐门和峨嵋同为蜀中大派,一向同气连枝。这黄毛小儿不感到惊讶也是寻常。”邱业淡淡道。
原本端正坐着的少女闻言“哈哈”大笑,鼓掌道:“好好好,我第一次听到有人把沆瀣一气说的这么清新脱俗。中原大派果然厚颜无耻,令我等小辈望尘莫及!”
“放肆!”手腕一抖,邱业的长剑已经出鞘,剑势如千钧,直取对方面门。
言期不慌不忙,几乎等到剑至发梢,身形微微一晃,人已离开原地,剑碎石开,足尖点地,以一个奇异的姿势旋走,右手迅速拔刀,刀光映月,如冷电破长空,却只守不攻。
“业哥,我来助你!”唐云儿旋身上前,又一柄轻灵剑,剑尖泛幽幽蓝光,显然淬了剧毒。
两人夫妻多年,双剑合击自恃默契,可言期仿佛一条滑不溜手的泥鳅,她承袭自言醉的一身轻功诡谲莫测,借着瘴气遮蔽,腾挪闪避不紧不慢。
但只守不攻却是做不到了。
趁对方攻势稍缓,她迅速回身,刀光一闪,直取邱业腰际,迫使对方回剑自救。唐云儿见状从她背后意图偷袭,言期却仿佛早有预料,长刀横扫,将她的剑势荡开。
“你我服了避毒丸,可她为什么也能不受这瘴气侵袭?”
一旁观战的唐老太疑道。见独孤一鹤不答,她抬眼望去,才见他牢牢盯着言期的身影,眼中精光大盛,喃喃低叹:“这就是传说中的秦陵神兵……”
分明服了化功散,竟仍然能与两位成名十数年的江湖高手过招而不落下风。
“只凭他们两个,怕是不够。”
唐老太幽幽道。
战局中,绯衣刀客趁对方力道用老,猛地踢出一腿,正中唐云儿手腕,长剑脱手飞出。
这样的优势并非毫无代价,她硬生生吃了邱业一剑,却趁势徒手握住剑柄不让他拉开距离,邱业乍见她双目通红一时为其凶煞之气震住。
反手一刀,把他刚才刺自己的剑回敬回去,邱业身形一晃,捂住伤口,被迫退后数步。
生死比武,先胆怯之人先落败。
面对言期不惜命的打法,一向惜命的唐云儿和邱业齐声大喊:
“掌门救我!”
恢宏的刀剑斩下,大开大合,携开山裂石之势,引谷中瘴气为之一荡!
战局中的言期几乎狼狈地向后翻滚,刀尖拄地发出清响。
她神情凝重:独孤一鹤,比自己想象地更强。
但是无所谓,抹去额角血迹,余光扫向在一旁置身事外的唐老太,这有一个还未入局。
“我倒是好奇,独孤掌门既不打算杀我,凭什么自信我能为你所用?”她身体如弓弦绷紧,摆出应对姿势的同时不慌不忙问道:“我猜猜,想来是唐老太太提供了办法。”
“莫非唐老太太也会做药人?”她笑嘻嘻问,眼神却没看向唐老太,而是唐云儿。
见唐云儿眼里划过异色,她心知自己猜对了。
接着道:“眼下你们能联合,不过是因为利益一致。可真等我被做成了药人,不知道我算是唐门的工具,还是峨嵋的?”
独孤一鹤尚无表态,邱业和唐云儿眼中却划过犹疑之色。
“好一个心智过人的丫头。”却是寡言的唐老太淡淡道:“大势已去,还知挑拨离间。”
“可惜。你不知道一件事。”唐老太缓步上前,翻手射出两枚暗器,只闻“噗噗”之声,本就受了伤的唐云儿和邱业便没了气息。
言期露出今晚第一个惊诧的神情,她看向独孤一鹤,见他目无异色,竟是默许了唐老太轻易杀他门中二名长老的行为。
“告诉你也无妨。老身在嫁给故去的唐老太爷之前,并非唐门中人,而是与独孤掌门同姓。”
“原来如此。”言期恍然,随意抹去嘴角血迹,摇晃着站直身子。
她看向面前二人,这二人,放眼蜀中武功无人可出其右。即使是在整个武林之中,亦称得上是绝顶高手。
想来十年前,义父也不是败给了独孤一鹤,而是败给了这二人联手。
她朗笑一声,绯衣临空猎猎,眼里战意凛然,握紧手中长刀:“也罢。新仇旧恨,今朝刚好一并清算!”
若非有吞吐山河之志,势必要与面前人居于敌对,独孤一鹤和唐老太不吝要对眼前的小辈赞一声叹。
该说不愧是那个人教出来的孩子,在自家子弟或耽于小情小爱,或受门中长辈庇护的年纪,眼前不过十岁的少女已经有一人独面强敌而不惧的勇气,还有如此蓬勃的战意。
可怕的战意。
置身局中,唐老太才对唐云儿和邱业刚才所表现出的恐惧感同身受。不过,她与独孤一鹤对视一眼。
纵是神兵再世,服了化功散,眼下又能剩几成实力?至于制成药人之后,唐老太自然有法子助她化解药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