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萝又在镇上住了两天,她的伤口什幺的其实早就好了,这几天休息的时间里她更多是梳理自己有些混乱的心绪。
——来到这里,其实并不是纯然的意外。
在沈枝萝曾经出生长大的世界里,没有人在意她,也没有人真的爱她,她在那里就像一只无根无由的浮萍,迷迷茫茫找不到归属。
那天那辆大货车向着她驶来时……她其实可以逃开的,只是在明亮到刺眼的巨大车灯、还有刹车的粗钝声响里,有个难以言说的声音就响在脑海里。
那声音的语言不是她懂得的任何一种,晦涩难辨,可偏偏阿萝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声音告诉她,在另一个世界里有人需要她,问她愿意去吗?
当时“父亲”嫌弃的话语和以往那些令人厌恶的故事缠杂着刺痛她,再加上酒精的作用,有些情绪不稳的阿萝红了眼眶,咬着嘴唇答应了那个声音。
——反正也不会是真的,什幺这个世界那个世界,以为在拍电影吗?
结果她还真的来了。
起初的错愕惊慌之后她逐渐熟悉了这个世界,甚至因为对原本的生活毫无留恋,她觉得在这片魔法国度生活要更加幸福。
勒托夫人关心她,还有阿尔芒,虽然很讨厌,但也算尽心尽力地培养着她。
……只是现在这些都失去了。
阿萝有些烦躁地叹了一口气,将头脑里繁杂的想法丢出去,开始推测那个声音。
所以,会是谁需要她呢?总不会是利维吧?
“吱呀——”这边她坐在椅子上晃着腿,那边她刚刚想到的利维就推开门进来了。
他坐不住,基本每天都要出去查探一下情况,打听森林里废墟有没有什幺变化,这次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捏了一包什幺东西。
阿萝看着那坨用廉价粉红布料包裹的发出清脆碰撞声的东西,额角抽痛起来。
她刚醒来第一天,还因为伊登的领域对精神造成的后遗症而头痛,心情烦躁地坐在窗口边看着楼下的小贩们还有来采购还价的主妇。
这个小镇的生活比较安稳,因为周遭常年有教廷驻军,所以很少遭受魔兽侵扰,街上的孩子们笑嘻嘻地举着糖块奔跑。
有一个穿着花裙子绑着红头巾的小姑娘跑着跑着一头撞在一个男人腿上,诶呀一声一屁股向后坐倒在地,手上还高高举着糖块防止它摔脏。
那双腿的主人裹着斗篷身材高大,阿萝仔细看了看,从他斗篷下露出的黑色头发猜出这熟悉的人影大概是利维。
这男人背对着高处的阿萝,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一定很难看,因为小姑娘哇的一声哭了。
阿萝有些无语,接着就发生了更无语的事情,狗东西利维看了看地上的小女孩,大概看到了她手里保护得好好的糖,一把就夺了过来。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小眼睛,忍不住从窗户里更探出了一些,张大嘴看着他的身影。
斗篷怪人利维闻了闻手里那个扭得花花绿绿一看就很符合小孩子审美的糖块,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红头巾小姑娘先是一呆,接着震天嚎哭起来。
连小孩子的糖都抢,这就是人渣吗?阿萝简直叹为观止。
人渣大概是一路小跑回来的,很快就回到了这家小酒馆的房间里,阿萝听到他的脚步声在门口响起,接着绿眼睛的男人飞快地推开门进来,眼睛亮的发光。
“?”
不是吧阿sir,抢小孩子东西让你这幺快乐吗?
利维大步靠近床边的她,似乎是想起了什幺,又收敛了一下脚步和表情,特意摆出无事发生的样子,从口袋里摸出一块什幺东西塞到她面前:“给你,老子捡的。”
温黑大掌里的那东西,色彩是粗劣的红色和绿色,两股糖胡乱地纠缠在一起,又被弯成了一个圆圆的圈圈。
好熟悉。
阿萝看着它,又擡头看了看利维,后者虽然面无表情,可眼睛里的希望挡都挡不住。
“……”她想了想,谨慎地拒绝了:“我不太喜欢这种糖。”
咻,绿眼睛里的小火苗无情地熄灭了,利维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去,把那块糖再次塞回口袋里,嘴上轻描淡写的:“没事,反正是捡来的。”
并不是,他当时看着那个小女孩宁愿自己摔倒也要好好护着这颗糖,怎幺想都觉得是她很喜欢这东西,脑子里的小灯泡就嗖地点亮了,他是怀着巨大的希望跑回来的。
利维转身擡头挺胸地走了,可阿萝隐约觉得他要是尾巴放在外面的话,现在肯定已经拖在地上了。
这是第一次收到礼物。
接着又发生了第二次,同样阿萝留在房间里休整,利维跑出去查探情况。
中午的时候他回来了,又带着什幺东西,有一根尖尖的东西戳在他手里的小篮子外面。
阿萝看过去,那双绿眼睛里又闪上了熟悉的小火苗。他展开篮子递给她:“给你,老子捡的。”
……隐隐有种不妙的猜测呢。
阿萝接过篮子,那根戳出来的东西居然是一根圆润的棒针,木质的,是温暖的奶油色,被打磨得光滑顺手,她翻找出被压在一本书和几团线下面的另一根,在手里试了试,手感特别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