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敲门:“阿姨。”
关母打开门。她的身材和关晞如出一辙的瘦削颀长,面容严肃紧绷,银框眼镜紧紧箍在瘦长的脸上。
她身后一片狼藉。沙发上,堆满了关晞的衣服。关母手里还搭着一件西装。
陈家娴目瞪口呆,咽了下口水:“阿姨,你——你究竟在做什么?”
关母回身继续把关晞的衣服一件一件从柜子里掏出来:“帮晞晞收拾东西。”
陈家娴脱口而出:“她让你帮忙的?”
关母讲话斯文有礼:“我家晞晞性子比较毛躁,照顾不好自己。”她的北方口音非常重。
照顾?
以关晞的性格,怎么可能接受这种照顾。
关母又问陈家娴:“你是谁?你是关晞的朋友吗?你爸妈是做什么的?你哪个学校毕业,做什么工作?”
陈家娴吓了一跳:“阿姨,我叫陈家娴,是晞姐的助理。晞姐出差了,晚上回来。她拜托我先带您去吃点东西。”
关母有礼貌道:“那辛苦你了,小陈。”
陈家娴对关母稍稍恢复了些好感:“您有什么喜欢吃的吗?”
关母说:“我没来过越城,你看着安排。谢谢你,小陈。”
陈家娴有点意外。关晞在越城多年,她的母亲没来过越城?
陈家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咱们先来‘一盅两件’,一盅汤,两件茶点。然后带您去尝尝越城的糖水。”
关母说:“我在书上看,你们本地人有吃早茶的习惯,而且不叫吃,叫‘叹’。”
“对,叹茶,得闲饮茶。”陈家娴笑笑,“阿姨平时喜欢看书?”
关母点了点头,没有谈论自己,而是再次把话题转到关晞身上:“关晞也随我,爱看书。”
两人说着,走出门。关母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要丢垃圾。
陈家娴笑笑:“我帮您丢。”她接过关母手里的塑料袋,里面发出哗啦啦的声音,沉甸甸的重量。
这是——
陈家娴拉开袋子,看见里面的一瓶瓶指甲油。她再次目瞪口呆:“阿姨,您把晞姐的指甲油丢掉?”
关母点头:“指甲油有毒,伤身体,晞晞会生病的。”
陈家娴立刻把袋子装进包里:“阿姨,我们这要垃圾分类呢,这些东西不能丢在这,我找个地方帮您丢。”
……
等关晞赶到的时候,天色已经昏得不像话。疾风一阵接着一阵,眼看就要下雨。
陈家娴把关晞扯到一边,悄悄把指甲油还给关晞,并委婉地提醒:“回家以后,有点心理准备。”
关晞含糊地应了声,向陈家娴道了谢,带着母亲离开。
车子驶到酒店门口,停下。关母看向关晞:“你都不愿意让妈妈去家里住吗?”
关晞没有看她:“这家酒店挺好的。”
车内的气氛沉闷了一会。关母淡淡说:“我不同意。”
关晞也淡淡说:“你也看到了,我的屋子住不下两个人。”
关母绷紧嘴唇。
片刻后,她瘦长的面孔皱得紧紧,失望地看着关晞:“对你再好,你也感受不到,你只觉得我自己感动自己。妈妈在关心你,不想你一个人过中秋!你不要觉得妈妈在管你!”
关晞对着这张和自己十分相似的脸,“嗯”了声,不说话,态度显而易见。
僵持许久,车窗外的风越来越大,头顶也有雷一阵阵滚过。关母又僵持了片刻,终于妥协,推门下车。关晞帮她提着行李,两个人走进酒店。
关母说:“让你考公务员,你买书了吗?”
关晞没有说话,沉默地烧开一壶矿泉水。只听关母又说:“棋子是什么?棋局是什么?站队又是什么?你在学下棋吗?”
关晞猛地回过头。
关母手里拿着她的手机:“你不考公务员,每天都玩物丧志?”
一瞬间,激麻酸辣贯穿头皮。关晞浑身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