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厌。”
“嗯。”
“你说为什么有人即使伤害自己,也要忤逆我的命令呢?”
天空下起雨来,站在淅淅沥沥雨幕中的幼年亲王如同金发被淋湿的小狗,他茫然地转身看向站在走廊下的好友。
“我明明是为她好,想保下她的啊。”
“如果她愿意接受我的安排,兄长不会多说些什么,为什么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
“……奥托
大人。”
“嗯?说。”
赛厌深深呼出一口气,抬起银眸,与站在远处高高在上,拥有这世界上一切珍贵稀有的财宝,独独心灵荒僻而空无一物的亲王对视。
“您和夏洛蒂都清楚,只有她赴死,才能对她心中的信念赎罪,而且她如此举动也能警醒他人,您以后受到同样陷害的风险概率会因此降至最低……”
对方一怔,随即升起怒火,像是骄傲被打碎一样咬牙道:“可我又不需要!我的安危跟个中年老仆人扯得上什么关系?!凭什么她确认自己死掉就一定能达成这种目的。”
金发的少年亲王双眸红如烈火,却在片刻之后,在雨幕中露出了快要碎掉一样的眼神。
他自认为自己十分讨厌夏洛蒂,却在每每被冒犯时只对她做出象征性的惩罚,那忠心耿耿的老仆人将小小一点的他一路精细地照顾着长大,奥托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潜意识地、对夏洛蒂生出了类似于家人的依恋。
只是在以往,主仆的身份差距将这份感情盖过去了而已。
也正因此,当他认为自己能护得住的人,永不会忤逆自己的人,却在他面前以最极端的方式,宁愿伤害自己也要走上“正确”道路的那一瞬间——
奥托感受到了强烈的、自尊被摧毁的挫败感,以及无能为力的怒火。
那至今是让他铭记到如今的事,成为了他说得上是心理阴影的,“禁忌”的存在。
赛厌清楚当
年那件事对他造成的影响,所以当小芙快要崩溃,而奥托又临在失控边缘时,他不介意用撕开好友伤疤的方式让他好好清醒一下。
他是被爱着的,他其实是会爱人的,只是不太懂如何去爱人——
所以当再一次、与十几年前一样,小芙以相似的方式要拒绝他的好意、亦或者是爱意,用对他而言最能摧毁他骄傲的方式要与他一刀两断时,奥托仿佛又回到了他身为帝国亲王第一次感到狼狈的那一天。
“我不明白,赛厌。”
酒馆内,与小芙分手后的第三天,本对酒精过敏的奥托此时却像是要死掉一般醉醺醺地倒在酒吧柜台,金发软趴趴伏在手臂上,如同做梦一样对他模糊地说道,“我那么喜欢小芙,是想和她永远在一起的,为什么最后……她即使那样做也要和我分手。”
“我明明是爱着她的啊。”
“奥托。”
“……嗯?”
赛厌叹了一口气,平静地将酒杯里剩下的酒泼到烂醉的奥托身上,将他浇得一怔,瞪大茫然的红眸看过来,如同被雨淋湿的狼狈小狗一样。
“不要自我感动了,我从十几年前就想说,你自以为的好意对他人来说反而会成为压力。”
“夏洛蒂……即使你当年保下她,她也会因愧疚而无法继续正常生活下去的,你知道帝国的意志就是她的意志,如此对帝国忠心耿耿的自己,却与叛国扯上关系,那本来就是让她痛苦万
分的事。”
“……可是。”
“至于小芙,就更不用说了,都是你自己得寸进尺的缘故,却不懂好坏不知节制,最后将她逼成这样。”
“清醒一些吧,奥托。”他说。
“从自大里清醒过来,好好学学怎么去爱人,这才是你现在应该做的事。”
……
夏芙在与奥托的第二天便回到了弗洛森庄园。
然后第三天,令她惊喜的是,伊莱先生回来了!
与奥托谈恋爱的这段时间,她犹如陷入了一场恍恍惚惚的梦境,虽然做了很多疯狂和成人该做的事,可现在从里面挣脱出来,面对伊莱先生,她好像又变成了之前那个快快乐乐什么事都不懂的笨蛋了。
好好粘着伊莱先生撒了顿娇后,夏芙像条受尽委屈的小尾巴一样可怜巴巴地跟在他身边不离左右,到了晚上睡觉时,两个人自然而然地再次睡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