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就是这样。有意识,还活着,却只能发出机械音,只能发出简单的单音节。时间久了,甚至“理解人类的复杂情感”这件事,都变得很困难。
窗外的夜色愈加深沉,呼呼的风声是山鬼的泣诉。从村子远处看,客房里未灭的灯火显得那样细弱,暗淡的火苗啊,好像下一瞬就要夭折在浓重的黑暗中了。
哒哒哒……哒哒哒……马车行走在乡间小路上,车夫还是昨天送叶欧佩西来的那位大爷。这次他车厢里是空的,不过少年仍坐得不安稳。清晨婉转的鸟鸣和太阳洒下的金辉,都无法让他开怀。
他还在想着吉拉米的事。
现在想来,这一切都透露出阴谋的影子!
叶茹妲是个幸运的孩子,她被收养了,但孤儿院在搬走后不久便倒闭了。为什么突然要搬走,为什么又倒闭了?
老院长虽然退休了,但正常来说,新接任者都理应知会他一下搬迁地址和孩子们的后续情况吧?但现在老爷子一问三不知,明显没人告诉过他。
而且,中央大陆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叶欧佩西要在魔法学院拿到前十名才有资格去,一个普通的孤儿院,又是怎么搬迁到中央大陆的呢?
除了吉拉米,剩下的那些孩子现在在哪里?他们还好好地活着吗?还是说……有人在利用这一切,收割意识和灵魂,制造任人驱使的工具!
叶欧佩西简直愤怒极了!在神光普照的大地上,连魔王都早已臣服,而人类中,却有部分叛徒做着如此残忍的事!简直比恶魔还要恶毒!
不行!他不能就这样视若无睹,他要揭发这件事!
刚这样想着,脑海里就突然弹出来一阵怒吼:“喂!你疯了!你不能对学院说这件事!更不能去什么警备厅、政务司!那样的话,禁忌魔法的事可就藏不住了!”
叶欧佩西一阵错愕。“你不是不会在早上出现吗?”
娜露利荷气鼓鼓,“怎么?你都要私自废止合作关系了,还不允许我自救一下吗?”
“你从昨晚开始就很不对劲,反应特别激烈。”叶欧佩西琢磨着,“你只睡了一会儿就跑来看着我了吧?”
“我哪有。”分明是心虚。
“放心吧,莎莎还没救出来,我不会冒险的。我是打算将此事的一些线索透露给工会会长蒲黎加。”叶欧佩西解释道。“毕竟此事是因叶茹妲的任务而起,在执行任务过程中遇到的古怪报告一下也属正常。而且,蒲黎加没有学院里的人那么熟悉魔法,她对学院和贵族的态度也很暧昧,我只要小心一点,应该不会露出破绽的。”
“那你可千万记得,不要描述魔法阵,也不要提你的操作过程!”娜露利荷再三叮嘱,然后才打着呵欠去睡了。别看她平时那样嚣张又散漫,她是真的很紧张被揭发呢。
“哎,你等等,娜露利荷!”叶欧佩西突然叫住了她。“叶茹妲的方法,莎莎能用吗?”尽管魔女曾说莎莎现在处于身不能动、口不能言、无法反馈的状态,他还是想再问一嘴。万一呢?万一莎莎能说出一点线索出来呢?
“抱歉。”果然啊,还是不能吗……
到了学院门口,叶欧佩西拿出工会开具的任务外宿证明,顺利地进去了。今天的课在下午,他决定马上就去找蒲黎加。
少年气喘吁吁地爬上二楼,推开了工会活动室的门,激动而急切。
但……蒲会长的反应好像和他想的有些出入。
这次见面时,气氛明显比上次好多了。蒲黎加主动欢迎了叶欧佩西,“辛苦了。我一早就收到了叶茹妲一家的消息,他们说你的任务完成得很好。”
按照规定,她给了叶欧佩西一小袋银币作为报酬,不多不少,爽快极了。
但在叶欧佩西说起吉拉米的蹊跷时,蒲黎加却又恢复了她的冷淡,拒绝得很干脆。
“我知道你有怀疑,但我想说,其实我并不很关心那些。”她语气平静,好像只是陈述一个事实。“我只是借魔法学院的学生来做些任务,帮助普通人而已。至于那些魔法世界的事,是神明和神侍该管的,他们都搞不定,我更没有理由去关注了。”
蒲黎加指指书桌上分门别类的报表,继续说,“而且工会的力量有限,除了任务报酬,不得不兼营这么多业务来维持日常运转,有时城里的救济也得费些心思,我的精力有限,杂事繁多,没法投入巨费去当什么警察、侦探或者大英雄,我只关心那些提交了任务申请,或者还没提交但急需帮助的普通人。”
那对蓝眼睛还是那样漂亮,里面盛着的原则还是那样坚硬而分明。蒲黎加还是那个蒲黎加,但叶欧佩西这次好像重新认识了她。
病中的生日
清晨,阳光穿透云层,大地渐渐苏醒,露珠在嫩绿的叶尖上闪烁着晶莹的光芒,鸟鸣在清新的空气中宛转回荡,唤醒沉睡的生灵。
波齐伸了个懒腰,从床上一骨碌儿跑到了窗前,兴奋地说:“叶欧!快看吶,这儿虽然偏了些,但早上的景色可真不赖!完全就是神明祝祷词里唱的那样诶!”
没人应声儿,波齐一扭头,就见叶欧佩西的床已经空了,他见怪不怪地嘟囔:“肯定又跑去练习施雨咒去了,这人,早上晚上不见人影儿,都不会累的吗?”
吱呀——披着一身晨辉,叶欧佩西匆匆进屋,他放下身上的布包,并从中拿出了一个纸盒子。
“嗯!好香!”波齐的鼻子尖极了,他绝对不会闻错,“是刚蒸熟的蘑菇馅儿小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