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之鸣发了会儿呆,察觉到某人的视线转头,“看什么?”
周献差点脱口而出“你”来,话在舌尖被自己咽回去了,问:“藏剑山庄……呃……我是说,有机会想去藏剑山庄看看。”
“好啊,随时欢迎。”叶之鸣不疑有他,双手枕在脑后说:“我还可以带你去秀坊转转,秀坊的姐姐们都很温柔,当然也有很凶的……”
叶之鸣似乎想起了谁,打了个寒颤,“西湖的风景可好了,还有河东乾和葡萄听说过吗?那可是皇家贡酒,整个大唐除了皇宫里,就只有咱们山庄才有了!”
“葡萄酒?”周献听得一愣一愣的,“我听说过,据说是胡人所酿……好喝吗?”
“好喝。”叶之鸣想了想,“我也只尝过一点点,庄主不让多喝。”
周献抿了抿唇,片刻后才问:“你……是为什么拜入了藏剑山庄呢?”
叶之鸣挑眉,“哟呵,这是打听起我来了?”
周献有点尴尬,别开视线,“你不想说就算了。”
“唔……”叶之鸣想了想,“也不是什么秘密,说了也无妨。”
话音未落,就听隔壁突然传来动静,一个声音隐约响起。
“唔……别……”
“痛……”
叶之鸣:“……”
周献:“???”
☆、萌芽
这一夜叶之鸣睡得格外不安稳,或许是头一回远离山庄和师兄弟们,或许是第一次和外人同床共枕,又或许是因为有太多心忧的事——隔壁的“夏先生”真是太不要脸了。
他在梦里沉沉浮浮,梦境里光怪陆离什么都有,一会儿是夏禹抱着良衣卿卿我我,一会儿是良衣那张面瘫脸上露出含羞带怯的表情,眼神朦胧地说“奴家有了”,一会儿又是李旻将军在山庄里背着自己四处跑,头顶上有硕大的风车旋转飞过,大师兄被庄主一剑从楼阁上挥了下来,自己在李旻将军身上哭得哇哇作响,嚎着什么“大师兄你不要死!你的狗还在等你回家哇啊啊啊……”,一会儿他又不记得自己在哭什么了,看着李旻将军和秦婉站在一起说笑,他离得远远地,觉得有些寂寞。
“鸣……之鸣……叶之鸣!喂!”
叶之鸣刷啦睁开眼,一下坐了起来,眼睛还没睁开第一时间将搁在床头的剑出鞘,凉意擦着床帐而过周献狼狈地躲开。
“你干什么!”周献气道:“大清早就要杀人吗!”
叶之鸣这才睁开眼,打了个哈欠,“什么啊……是木头啊。”
木头周献:“……”
周献没好气地翻身下床,踩着鞋子说:“我看你皱着眉头叽叽咕咕个不停,好心叫醒你,你倒好……”
他懒得再说,飞快地穿上衣服就去叫小二打水洗漱,叶之鸣在床铺里翻了个滚,又看了看外头天色,顿时瞪大了眼,“什么时辰啊??”
“寅时啊。”周献两只手利落地将黑发束了起来,“在咱们营,这个时辰早在校场训练了。”
叶之鸣做了一晚上梦,只觉得从头到脚没有哪里是不累的,他眼下只想掐死周献这根大木头,可周献说得一本正经,满脸“我已经起来很晚了,你不要不识好歹”的表情瞪着自己,叶之鸣捂住脸,片刻后哀嚎了一嗓子,“我这是作了什么孽啊!!”
叶之鸣有生以来头一次起在了鸡叫之前,外头天还是黑的,初春的冷风带着入骨的寒意,店里的小二早早就起来活动了,厨房里有蒸包子的香气,大堂里也已经有客人在用早膳了。
“二位客官,早啊。”一小二见他们下楼,凑上前来打招呼,“要吃点什么?”
周献转头看叶之鸣,“不叫夏先生他们一起吗?”
叶之鸣按住他的脑袋让他看向小二,面无表情地说:“不用,他们有分寸。”
早膳是两个菜包两碗稀粥和一小碟卤牛肉和蒸白菜叶。
叶之鸣看着周献吃得一脸幸福,他估计自己可能是还没睡醒的缘故,没什么食欲。
他有意无意地看向二楼紧闭的房门,心说:虽然早察觉到夏禹对良衣的态度和对其他人不一样,可没想到二人竟是这样的关系。
只是这两人也太不小心了些,这边还带着周献这样的小屁孩儿呢,万一被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岂不是尴尬得很?
正想着,周献的筷子伸了过来,敲了敲碟边,“想什么呢?一会儿饭凉了。”
叶之鸣反手就用筷子一头敲了一下周献的手背,小孩儿哎呀一声,手背起了一条红痕,疼得直吸气,“你又抽什么风!”
“食不言寝不语,吃饭别用筷子敲碗。”
周献翻个白眼,“你昨晚睡觉也说话来着。”
叶之鸣啧了一声,低头吃饭,等吃完一抹嘴,见周献正眼巴巴看着自己,那模样活像一只小土狗,就差没摇尾巴了。
叶之鸣:“?”
周献说:“我们去切磋吧。”
叶之鸣惊讶,“我跟你?那不叫切磋,那叫揍你。”
周献毫不在意,“没关系,来吗?”
叶之鸣眯起眼,抱起手臂呵呵呵笑得诡异,“你确定?我可不会手下留情,要知道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
“没关系!”周献不等他说完就跳了起来,“我……我一直没有人特意教导,我很希望有一天也能像……李旻将军,像大统领一样!”
“李承恩?”叶之鸣直呼其名讳似乎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随意地道:“英国公的枪术天下无人能出其右,你既要像他一样,便应拜在他门下才是。”
“我如何能有资格……”周献抿了抿嘴角,少年的自尊心在现实面前不得不低头,尤其从自己嘴里说出这话来,更觉面上无光,眼眸随即黯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