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是不怎么样……”叶之鸣看他一眼,又把抱怨的话吞了回去,“算了……你们也不容易啊。”
周献挑挑眉,有些惊讶,“还以为你吃不惯,我正发愁要给你这位大少爷弄什么才好呢。”
叶之鸣哈哈笑了起来,“别折腾了,就你们这儿能弄到什么好吃的去呀?看看你们住的地方,连个毛毡子都舍不得在外面裹一层,夜里多冷啊。”
“这样要撤走才方便,咱们是来打仗的,又不是野营。”周献觉着叶之鸣的说法跟自己想象中的差不多,心情不由地愉悦起来,可下一刻他就想起了那粉衣姑娘,脸色一下又沉了下去。
叶之鸣揉揉鼻子,“我知道,所以我只是……评价一下,没其他意思。”
周献嗯了一声,二人随即没了话说,一时间一阵尴尬的沉默在营帐里蔓延。
叶之鸣瞅了瞅他,周献背对着帐帘,门外篝火的光隐约透进来,给这位五年不见已从小少年成长为青年的男人镀了一层朦胧的边。
叶之鸣想在他身上找点以前的一些痕迹,却发现找不到了,稚嫩的面孔在无数刀光剑雨中飞速成长,眼神里带着伪装不了的沧桑和落寞,他黑发束冠,天策将领的标志性发冠给他添了一层威严,一身戎装,衬得体格健硕高大,肩膀似乎比自己还宽了,身高也是,腿也长了不少,再不是以前细胳膊细腿的小模样了。
叶之鸣有些感慨,又莫名觉得这样的周献既陌生,又给人一种心跳加速的成熟性-感的感觉。
叶之鸣觉得自己可能是太久不见这人,所以脑子有点魔障了。
他将目光从周献脸上撕下来,在屋子里四处溜达了一圈,似乎没什么好看的,又不自觉回到了周献身上。
从衣着一路看到对方搁在桌上的手,手指上有许多伤疤,让叶之鸣想起了二人第一次见面时,那犟脾气的孩子手上也满是伤口来着。
他脑子里还没想出个所以然,身体自然而然地先动了。
周献惊讶地看着叶之鸣拉过自己的手,握在手心里翻来翻去地看。
他的心跳骤然加速,感觉叶之鸣的手有些凉,指尖从伤口上抚过时,又带出火烧一样的错觉。
早就成了疤痕的伤口,竟似乎又隐隐作痛起来。
“你、你干嘛?”周献有些结巴地问。
“看看。”叶之鸣叹气,“为什么非进天策府不可呢?去我山庄多好,起码不用受这些罪。”
周献沉默了片刻,“我听说扬州一役……藏剑山庄也死了不少人。”
叶之鸣手一顿,随即在周献手背上用力拧了一下。
“诶!”周献一痛,唰地抽回手来,正想说叶之鸣又哪根筋不对了,却见那人眼眶通红。
周献被吓了一跳,慌忙站起来跑到叶之鸣身边,他手在对方头上停留片刻,觉得不对,又换肩膀,还是哪里不对,最后只得半跪下来,仰头看着叶之鸣,焦急道:“怎么了?我说错什么话了?哦……我好像是说错话了,我……不是……”
叶之鸣眼眶红红的,却没掉眼泪,与周献担忧的目光对视了一会儿,摇头,“你说得对,没有国了,又哪里有家,没有国了,偌大天地也就没了安身之处,这天下也就没有安全的地方了。去哪儿……都是一样的了。”
周献大着胆子,抓过他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别难过,我们会赢的。”
“赢了……离开的人也回不来了。”叶之鸣道:“木头,临止师兄走了,还有小桃师妹,安师兄,飞师姐……从小与我一起长大,一起习武,从小就护着我的人,都走了。”
周献见不得他这幅样子,心疼得快不能呼吸,他挨过许多暗箭,也受过许多枪伤,却从没有这么痛过。
他紧紧握着叶之鸣的手,“我会给他们报仇,我会给所有死去的兄弟报仇。”
叶之鸣点头,眼里闪过一丝杀意,“我要亲自砍了安禄山的脑袋!”
周献皱眉,“我帮你砍,你……”
“怎么,几年不见你以为你现在就打得过我了?”叶之鸣不服气,“安禄山的脑袋我早就预定了!”
周献见他脸色恢复过来,心里松了口气,摇头道:“那你得排队,想要他脑袋的人多了去了。”
叶之鸣抿了抿唇,定定地看了周献一会儿,伸手捏捏他耳朵。
周献浑身一僵,只觉得所有血液都充着耳朵和脸去了。
叶之鸣说:“真神奇,你跟以前一点都不一样了,可我还是觉得你最亲切,最让人有安全感。”
周献一喜,“是吗?我让你有这种感觉吗?”
叶之鸣反应过来什么,脸一红,“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说你终于不是那个累赘小子了,不会妨碍到别人了。”
“我什么时候妨碍别人了。”周献无奈,他还半跪着,手抓着叶之鸣的手,两人距离很近,这么说话显出一份别样的亲昵。
叶之鸣后知后觉地发现了尴尬,他默默地抽回了手,周献咳嗽一声,跟着站了起来。
“我……不如我们去打一架?让我看看你长什么能耐了。”叶之鸣道。
还是把切磋说打架,周献眯起眼睛,“好。”
两人找了一块僻静的地方,互相拉开架势,叶之鸣一看他那模样就知道自己可能赢不了,毕竟是鬼门关里冲杀出来的人,已经不能和昨日再同日而语。
叶之鸣收敛起心神,提高所有的注意力,二人默默看了对方片刻,叶之鸣一个虎跑冲了上去。
周献躲也不躲,侧身闪开手腕一翻长-枪挡住了叶之鸣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