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卒斥道:“大胆,主公的名讳能是你随便叫的吗?”
老翁不予理睬,向高黑问道:“你可是为探水而来?”
高黑道:“正是。”
老翁道:“你还报公子小白,让他亲来见我。”
军卒拔剑在手,高声吓道:“作死!俺主公何等尊贵,岂能来见你这个老不死的渔夫!”一边说一边拿剑在老翁面前晃了几晃。
老翁并不惧怕,冷笑一声道:“不见也罢,你们还是自行探水去吧。”
高黑举目向溪水望去,溪宽十余丈,深不见底,蜿蜒向东南流去。忙赔着笑脸道:“老先生,属下不会说话,请您见谅。请您开一开金口,这溪深有几许,何处水宽,何处水窄,何处水最深,何处水最浅?”
老翁道:“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让公子小白亲来见我,我方可告知。”说毕,任你高黑百般恳求,再也不发一言,高黑无奈,还报桓公。桓公略思片刻道:“高爱卿,请前边带路。”
竖貂、开方大惊道:“主公要去哪里?”
桓公道:“去会那个渔翁。”
竖貂、开方齐声说道:“去不得。”
桓公道:“为什么?”
竖貂道:“隔溪便是孤竹国,主公乃一国之尊,怎可轻涉险地,这是其一;其二,那渔翁是敌是友,尚不得而知,岂可轻见!”
桓公曰:“据高爱卿所言,溪那边并无敌军,就是有,隔着一个卑耳溪,岂奈我何?至于那渔翁嘛,依寡人看来,是友无疑。”
竖貂、开方齐声问道:“何以见得?”
桓公曰:“他若是我的敌人,又明知我讨伐孤竹要在此路过,何不禀明孤竹国君,让他于此地设防,果真那样,我必败无疑。”
管仲颔首说道:“主公所言是也。走,臣陪您走一遭。”
于是,桓公便带着管仲、宾须无、公子开方、竖貂等人,穿过石壁,来到渔翁身旁,和颜悦色道:“老先生,我是公子小白,是您要见我吗?”
渔翁猛然转身,盯着桓公看了许久方道:“果真是公子小白,我向您打听一个人,请您以实相告。”
齐桓公笑问道:“谁?”
“晏蛾儿。”
齐桓公立马色变,十分紧张地问道:“你是谁?”
渔翁道:“你别管我是谁,你到底认识不认识晏蛾儿?”
齐桓公竭力使自己平静下来,缓缓说道:“认识。”
“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现在何处?”
齐桓公一脸悲哀道:“她是一个非常漂亮、非常贤淑的姑娘,她让寡人给毁了。”
晏娥儿确实十分漂亮,柳眉凤目,桃花似的鹅蛋脸上卧了一个浅浅的酒窝儿,人见人爱,十六岁那年被选入宫,在莒夫人宫中当差,公子小白第一次与她见面,便为她的美艳所惊倒,想方设法与她接触,并偷尝了禁果。此事不知怎的为莒夫人所知,装着要吃油条,还非要吃晏蛾儿炸的。晏娥儿不知有诈,系上围裙,兴冲冲地为她炸了起来。刚炸两锅,一个老宫女悄悄来到锅旁,将一大把盐撒到锅中。只听一阵噼噼啪啪乱响,油星子溅了晏蛾儿一脸,她惨叫一声,捂着脸朝老宫女质问道:“你为什么害我?”老宫女阴森森地说道:“这事你去问莒夫人。”一边说,一边抓了一把灰,撵着往晏娥儿脸上揉。自此,晏蛾儿变了,变得又麻又黑。就这莒夫人还不放过她,罚她一天劈十担柴,她实在受不了,在寺人的帮助下逃离齐都,辗转来到戎地。听说齐桓公率兵讨伐孤竹,扮作钓翁,在卑耳溪旁等候。她想验证一下,齐桓公是不是一个薄幸男儿。听了齐桓公的话,方知他并不薄幸,心里好受多了。将斗笠一掀道:“您看我是谁?”
齐桓公轻轻地摇了摇头道:“寡人眼拙,实在认不出你是何人。”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暗自责道:“我真浑,浑极了。”一把扯下脸上的面具:“您再仔细看看。”
齐桓公盯着她看了许久,试探着问道:“你,你莫不是晏蛾儿吧?”
晏蛾儿含泪点了点头。
齐桓公紧走两步,双手将晏蛾儿抱了起来:“蛾儿,你想得寡人好苦!”
晏蛾儿一边挣扎,一边说道:“您别这样,您是一国之君,身边的美女成群,妾是一个麻子,妾不值得您爱。”
齐桓公动情地说道:“你是因寡人而麻,寡人不能抛弃你,寡人这就带你回国。”
晏蛾儿不再挣扎,也不再哭泣,贴着齐桓公耳朵莺莺地说道:“您贵为国君,抱着我成何体统?”
齐桓公方知失态,忙将晏蛾儿放了下来,问道:“你怎的来到戎地?”
晏蛾儿道:“妾逃出临淄后,原本要到燕国投亲,走迷了路,来到戎地。”
齐桓公道:“你一直就住在这里?”
晏蛾儿道:“就住在这里。”
齐桓公道:“你既然住在这里,总该知道哪里水深哪里水浅吧?”
晏蛾儿道:“当然知道。”
齐桓公道:“请道其详。”
晏蛾儿道:“此处水深丈余,右去水愈深,不下三丈。若从左而行,约去五里,水面阔而浅,涉之没不及膝。”
齐桓公拊掌曰:“俞儿之兆验矣。”
晏蛾儿满面困惑道:“俞儿,什么俞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