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那么多讨莲田厌的刻薄话。
不露出那么多让莲田心疼的面部表情。
不在做爱的时候那么坏心眼地将莲田玩弄于鼓掌之间。
要是真的在十年之前就履行诺言,将他好好守护,他现在一定不是这样的一个人,莲田深深地责怪自己,为什么要到现在才将他真的放在心上。
下午在为一个女客人剪梨花头时,里见收到了一条简讯:『我去东京了,我有很多生意要搭理。抱歉这段日子不能照顾你,觉得寂寞的话,可以去找其他人。』
里见一半失望、一半自嘲地关掉了简讯。
本以为今天出门早一些,工作的时候,动作利落一点,早点搞定手头预约的客人,就可以快点奔回去见到他。
是这样,里见才没有吵醒莲田,早早地出门展开认真的工作,想着下班以后,如果他想要里见为他做料理的话,里见会在下班后马上去超级市场买他喜欢吃的菜。
晚上,两个人可以一起度过,一起煮料理、玩扑克、看电视、洗澡、抽烟或者做爱,不管是做什么,只要是跟他一起做,里见就会很开心。
结果,他就是这么走了。还有,里见根本还没有正式跟他告白,只是在激烈占有他的时候随着欲望说了几句哄他的话,他就以一副情人的嘴脸自居了。
『觉得寂寞的话,可以去找其他人。』他说。真是好自以为是的一个男人啊,他算什么啊,不就是一个寂寞的中年大叔,寂寞的时候,当然还是要再去找他,因为自己的寂寞不是都是被他传染的吗!欧阳里见大声在心内咆哮。
「欧阳老师?怎么了?是什么简讯需要看那么久?」女客人在镜子前等得不耐烦,好奇地问。
「啊,只是一个朋友……」里见赔笑。
「是交往的那类吗?情人?」女客人打趣道,欧阳里见可是个十足的美男子,头脑灵光,脸上总是挂着迷人微笑,他的一举一动总是会让人联想到他是个风流的同时交好了多位情人的花心男人。
「嗯。」里见笑答,将眉梢间的失望与嘲弄收敛,重新拿起剪刀,微笑而语,「是个任性的情人,总是在下床之后就不记得我曾带给他的安慰。」
「那是因为你太风流了呀,昨天上这个的床,今天上那个的床。」
「好聪明,都被你说中了呢。」实际上,在度过乱来的十七八岁青春期,欧阳里见想上床的对象只有程莲田一个。
「对了,欧阳老师,不如今天下班后跟我去约会吧?我有很多朋友想见见你。」
「……好啊。」里见答应了,反正真的想约会的那个人已经冷淡地去东京了不是吗。
「是跟她们去唱歌喔。」
「唱歌吗?那很好啊,我的歌喉很动听的。」
「然后唱完就要去开房喔。」
「诶?!开房?那,那个,忽然想起来今天是我生理期,不太方便,可不可以只唱歌?」
「欧阳是男人吧?怎么会有生理期?」
「男人也有生理期的。」
「骗人!」
「真的呢,一来就很不舒服。」欧阳里见扬起像玫瑰花瓣一样鲜红的嘴唇笑说。
对欧阳里见而言,从小到大真的有类似女性生理期的难过时间,这些时间就是他想着程莲田,然而程莲田却不在他身边的寂寞天日。
每年每月,总会有那些天,欧阳里见是迫切地因为程莲田而身心不适。
六月的第一个周末,里见跟真告了假,从星之海美发屋消失了一天。
因为他母亲从乡下坐火车来了城里,去年,这个时候也来了,目的只是去为去世的旧情人莲安扫墓。莲安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里见早已没有印象,仿佛只是母亲的其中一个情人以及莲田的兄长而已。
里见的母亲是个风流的人,对于感情的态度跟莲田没有什么差别,总是觉得喜欢跟被喜欢都是一件值得深度快乐的事情,认为自己可以喜欢很多人,也可以被很多人喜欢。在十八岁的时候就跟一个年轻有为的律师生下了里见,然后任性抱着里见离家出走,从美国流浪回国内。
里见在这一路见证了母亲结交过的多位情人。以至于在里见十岁那年,当『结婚』二字从母亲口中吐出的时候,里见着实被吓了一跳,他想,母亲是真的喜欢了这个男人,才愿意用婚姻这种束缚来证明自己对于这个男人的专属喜欢。
但是,母亲后来却因为意外而没有如愿嫁给他,听说他坐船的时候,遭遇飓风死在了海上。里见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搞不好他没死也不一定,只是用假死来逃婚。
里见的母亲却从来没有那么怀疑过,她很心疼莲安的离世。
墓碑上的相片被母亲一再地擦拭,嘴里叼着香烟的里见看不下去地别转了头。
里见想,不知道这是不是风流的报应,一直都花心更换喜欢的人,直到遇见一个真的可以跟她结婚的人,却死掉了。
「里见,也来拜拜吧。」母亲在为亡者奉上洁白花束后,轻轻说。
「不了,还是留一些独处时间给你们好了。」里见冷淡拒绝,跟自己毫无关系的男人,里见拜他做什么。
这种时候,是里见难得地不笑跟板起脸来严肃的时候。因为母亲的风流,他从小吃了不少苦,从美国一路颠沛流离,去过不少陌生地方,见了不少男人。那是母亲选择的生活,他没有资格干涉。
他从来没有对母亲以及母亲结交的情人发表过任何意见,他觉得只要母亲快乐就好了。就算在长大成人,离开母亲,独自生活以后,他都还是不愿意让母亲感到自己很讨厌母亲的风流,因为母亲那么善待他,这一路唯一没有给他的只有一个安稳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