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白的玉冠配上他黑色锦缎般的发丝,毫不突兀。
白知饮红着眼,鼻子发酸,偷偷抬眼扫了眼镜中的自己,似是被刺了一下,又忙垂下头,却被李庭霄托住了下巴。
“白将军,你害羞了?”语气中并无戏谑。
白知饮结巴着说:“没有,就是,难看。”
“谁说的?”李庭霄轻柔抬高他的下颌,凝视着那双隐含泪光的眸子,轻声道,“我看很好看。”
他满含欣赏的目光落在他的发髻上,额带上,脸上……
落在唇上的一刹那,那两片淡色的唇像是受惊般战栗了两下,开合不定,待人采撷。
李庭霄深邃的目光磁石般将人牢牢吸住,鼻子里满满充斥着熟悉的清新皂角味,让他几乎无法稳住气息。
心跳如擂鼓,再也难耐胸中翻涌的渴望,他拉近眼前人,柳絮般轻柔地落上他的唇,轻啃细咬,悉心探索软嫩皮肤上的每一道细纹。
一声仿佛抗拒的低吟自对方喉间溢出,他趁机撬开贝齿,尽情作乱。
烛火轻摇,燎得空气滚烫,白知饮的呼吸被搅得稀碎,目光迷离涣散,人仿佛被弄软了骨头,身子完全靠身后结实的手臂撑着。
情浓时,他们彼此对望,眼神痴缠。
李庭霄的手轻抚过他发热的面颊和流畅的下颌,最后落于他的领口,怕吓到他,他压抑住内心的躁动,不得章法地去解他的暗扣。
直到解开第三颗,白知饮蓦地抓住他的手,神情慌乱:“不行!”
李庭霄嗓音干哑:“为何不行?”
白知饮红着眼,被蹂躏成樱桃红的嘴唇疯狂颤抖:“不,就是不行!”
李庭霄故作镇定地玩笑道:“怎么?青楼那事还没过去?”
他却用力摇头:“不,不是,是我,我不能这样,不能……”
李庭霄吻了下他的面颊,故作轻松地哄他:“白知饮,本王喜欢你,诚心诚意,这辈子就认定你了,这样说,你放心了么?”
白知饮怔住,眼泪终于流了下来:“不,真的不行,殿下还是找别人吧……”
像是证明决心,他狠狠地,一把推开了他。
李庭霄五脏六腑本就烧着把火,一听说“找别人”,顿时感觉自己被耍了,欲丨火化作怒火直冲脑门。
他不信自己是什么糟糕的人,第一次表白就被人拒绝,还是在他认为的两情相悦的情势下!
他猛地把人按在铜镜前,大喝:“白知饮,你自己看看!”
白知饮满眼都是泪,看不清,就任由他按着肩膀,伏在案上啜泣。
片刻工夫,满面泪水,眼也肿了,新戴的白玉冠被几缕发丝挂着歪在一边,狼狈极了。
李庭霄见状有些不忍,稍稍压了压火气,咬牙问道:“你眼中分明有情有欲,为何不行!”
白知饮抽噎不止,他都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没这样哭过了。
“就是不行!”他稳住声音,就着被按住的姿势,对着镜中陌生的自己喃喃自语,“我还得娶妻生子,不能让白家绝后……”
声音空洞,好似丢了魂儿。
李庭霄一愣,一把拉起他,强迫他面向自己:“你为这个?”
白知饮点头:“我侄儿因为我,小小年纪便没了双腿,我哥嫂舍命保下我,就是为了让我延续白家血脉,白家,不能断在我这里……绝不能……”
他突然跪倒在他前面,额头磕上冰凉地砖,像是被重担压得再也起不来:“殿下,多谢殿下偏爱,可我不能,确实不能……辜负了殿下,对不起,对不起……”
地上的人被蒙在沉沉阴影里,白玉冠反射出柔暖的光,李庭霄盯着它,拳头越攥越紧。
良久,又一松。
“白知饮,你可曾对本王动过心?”
烛火哔啵作响,他半晌也没等到白知饮的回答,却见他肩头抖动得厉害,心中没来由一阵刀绞。
“去睡吧。”他用尽全身力气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白知饮,你给本王记得,今日你出了这道门,就不可能再回头,是本王不要你的!”
冷冷丢下这句,他返身回内间,只觉得整个人心力交瘁,好似打了场硬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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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十二,钦差回天都城。
李庭霄马不停蹄赶到宫里时,已过了散朝时辰,可巍峨璀璨的金殿之上,湘帝仍带领众臣安静等待。
他方一跨进门槛,朝堂上便是一片褒奖之声。
由于早先已将江南之行事无巨细地奏达皇帝面前,圣旨早就拟好了,李庭霄也不赘述,一语不发地垂头听连总管宣读圣旨。
煜王治水有功,安置流民有功,剿匪有功,但他无欲无求,被赏了个位于东郊的大别院,另附仆役五十人,明珠十颗,绸缎千匹。
若阳府折冲都尉夏虹著升为骁骑尉中郎将,八帜县县令黄孝昀破格提拔为御史中丞,官至五品,两人调令即日
便会发出,旦县县令甄放由从七品升为从六品,官职暂时不动,另外各县也有封赏。
董戈懒政,若阳府烂账一堆,被革职贬为庶民,三代不得为官。
众臣都有些意外,偷看煜王,真不知他那奏则是怎么写的,竟祸及三代。
等连羽念完长达数千字的圣旨,光禄大夫面色阴冷地出列,高声道:“启奏陛下,臣倒是听到一些传闻,想当面请教煜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