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尔望着卡尔沃递来的钱,心中百感交集。他知道,这不仅仅是对他画作的认可,更是对他当初没一起去美国的补偿。
“谢谢你,卡尔沃。”希尔的声音中带着些许颤抖,不单单是因为这笔钱可以让他的生活暂时好转,更因为除了他以外,还有人记得那个男人,那个如同神明一般的男人。
卡尔沃点了点头,微微一笑:“照顾好自己,希尔。”说完他便转身离开,逐渐消失在希尔的视线中。
希尔将放在地上的画框小心地收起,心中感慨万千,卡尔沃带来的消息在他心中激起了巨大的波澜,使他一时难以平静。
他缓缓地走回自己租住的地下室,把画框整齐地摆放好,随即离开了昏暗的地下室,走向了街角的啤酒馆,如今的他并不想作画,他需要一杯酒来平复内心的情绪。
“来一杯啤酒。”希尔坐在啤酒馆的角落,声音略显沙哑地向侍女招呼道。
不久一杯满满的啤酒被端了上来,希尔捧起酒杯,大口喝着冰冷的酒液,试图让那刺骨的冷意驱散心中的杂念,然而卡尔沃的话依然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回响。
周围的嘈杂声渐渐打断了他的思绪,啤酒馆里挤满了人,他们看上去像是某个党派的成员,正激烈地争论着,希尔听见了其中的几个声音,都是在讨论国家的现状。
“听说巴伐利亚打算脱离普鲁士……”
“估计是不想和我们一起赔钱。”
“那些该死的家伙!”
“还有那些鱿太人!上个月借的钱这个月居然要还双倍的!”
“瑟利姆上个月借了钱没还,现在人都消失了!”
“还不是因为前线的那些士兵打输了仗!要不然我们怎么会赔这么多钱!”
这些话在嘈杂的酒馆中显得刺耳而尖锐,希尔本不想理会,但当他听到有人责怪前线士兵不勇敢导致战争失败时,他再也无法忍受了,身为从前线尸山血海中活下来的士兵,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些士兵的英勇与无畏。
“闭嘴!我们普鲁士的士兵是世界上最英勇的士兵!”希尔猛然站起,将桌子上的东西扫到地上,激动地大声吼道。
“我们有像威廉·汉斯那样的战争英雄!如果不是那些肥头大耳的指挥官的错误,我们怎么可能输掉这场战争!”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愤怒与悲伤,这是他内心积压已久的情感。
在他看来,普鲁士的失败并不是士兵的过错,而是那些高高在上的指挥官们贪图享乐、疏忽大意,才导致了这场战争的悲剧。
周围的人一时间都愣住了,酒馆里陷入了一片死寂,希尔的愤怒如同火山爆,将他内心所有的怨愤全都倾泻而出。
他站在桌子上,滔滔不绝地表达着自己的看法,从战争的失败到国家的种种问题,再到那些让他痛恨的鱿太人。
“那些鱿太人!他们就是普鲁士的蛀虫!就应该把他们赶尽杀绝!”希尔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他隐约记得,路明非曾经提到过,鱿太人的背后有长老会的支持,而那个该死的组织正是杀死路明非的幕后黑手。
那些放贷业务猖狂的鱿太人,是长老会的爪牙,他们为自己的利益榨干了普鲁士的血汗。
希尔踩在酒馆的桌子上,情绪激动得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毫无顾忌地将心中的愤懑和不满一股脑地倾泻出来。
他的声音沙哑而嘶哑,却充满了力量,他要让所有人知道,这场战争失败的真正原因,那些让他寝食难安的罪魁祸。
酒馆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希尔的激昂情绪所感染,他们没有预料到,这个看上去瘦弱的家伙,竟然怀抱着如此强烈的愤慨与激情。
就在希尔以为自己即将被这些啤酒馆里的壮汉们揍一顿时,周围突然爆出激烈的掌声和叫好声。
“说得对!他讲得对!”
“那些该死的指挥官!还有鱿太人!他们就是罪魁祸!”
听到周围的掌声和叫喊声,希尔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激动,他从未想过,会有这么多人和他抱有同样的想法,这一刻,他感到自己不再孤独,有许多人和他站在一起,分享着同样的愤怒与仇恨。
这时,一个看上去像是领头的人站起身来,走到希尔面前,举起手与他握手:“你说得很好,兄弟,加入我们普鲁士工人党吧!”
希尔看着对方递来的手掌,内心有些犹豫,他想起了路明非曾经的话:“不要轻易涉足政治。”
但眼前这些支持的目光好像在召唤着他,让他无法拒绝。
“加入我们吧!”
“加入我们吧!”
酒馆里的人群齐声劝说,声音如潮水般将希尔淹没,他的内心挣扎着,既有对路明非的忠诚,也有对现实的愤懑,最终他还是伸出了手,与对方紧紧握在一起,那一瞬间,周围爆出雷鸣般的欢呼声。
希尔下定了决心,不仅仅是因为这些人的期盼,更是因为路明非。他心中暗下决心:“如果真如上尉先生所言,我能爬到这个国家的巅峰,那么,就算成为恶魔又何妨?”
他不在乎以后别人会如何称呼他,也不在乎是否会堕入黑暗,他只是渴望力量,渴望为他最敬仰的男人复仇,渴望让那些毁掉路明非的人付出代价。
……
路明非缓缓睁开双眼,看到的是一片雪白的天花板,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这是哪里?我不是已经死了吗?”他坐起身,四周的一切让他感到陌生而不真实。
雪白的床单,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床头还摆放着一个插着几朵鲜花的花瓶,显然这是一间病房。
路明非环顾四周,一切都那么干净,安静得出奇没有战场上那无休止的哀嚎声,也没有四处弥漫的硝烟,墙上挂着一台电视机,这种现代化的设备让他更是感到不可思议。
“电视机?”路明非的心中充满了疑惑,这一切让他感到无比困惑。“我这是……回来了?”他不确定地问自己,好像这只是一个过于真实的梦境。
他抬起手,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似乎比以前更加轻盈。曾经那些战场上留下的伤痛,现在竟然几乎没有了感觉,他的脑海中涌现出无数问题,但没有一个能得到解答。
他开始思考自己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又是怎样从那场死亡的边缘回到了现在的世界。
记忆中的那场战斗依然历历在目,那架燃油耗尽的飞机,那片蔚蓝的天空,还有最后一刻的决绝……然而,现在他却活生生地躺在一张干净的病床上,仿佛一切都没有生过。
他试图理清思绪,却现自己的思维被无数混乱的念头所占据,他缓缓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然而,内心的疑惑和不安却在不断滋生。
到底生了什么?他真的回来了?还是说,这只是一个残酷的梦境,现实与幻觉之间的界限已经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