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门推开。
黑夜之下,雪雾自天漫长,两排宫人密密等候在外。
一左一右,各有官员当道。
左边是叶白?,文质彬彬,目含笑意,他一手推暮灵竹上位;右边是姜明潮,儒雅从容,面有黑气,他带着群臣支持暮灵竹摄政。
这?两人等候在外,挡住了杜嫣容和暮灵竹。姜明潮淡淡看一眼杜嫣容,目光落到?暮灵竹身上:“深更?半夜,殿下要去哪里?做了摄政公主,殿下就不能如昔日那般肆意了。”
暮灵竹感觉到?杜嫣容在一瞬间?的身体僵硬冰凉。
暮灵竹感觉到?杜嫣容一瞬间?的无力绝望。
在她眼中,杜嫣容是世上最聪慧的小娘子,什么?也?不怕,什么?都有法子应对。可杜嫣容此时却没法子了……暮灵竹朝前走,声音稚嫩带颤音,又清澈无比:“我和杜娘子说些闺房私话,老?师也?要管吗?老?师和叶郎君找我做什么??”
姜太傅半晌回?答:“……国不可无君,正如朝中不可无臣。几位皇子过于年幼,臣要和诸臣商议新君人选。而朝中人手不足,众臣支持叶郎君做宰相。”
暮灵竹诧异。
叶白?朝她笑一笑。
而姜太傅闹出这?么?大动静,他自己竟然没有做宰相之意。
暮灵竹确实不明白?那二?人的筹谋,只能含糊着应下。这?一次,改为她握住杜嫣容的手,朝杜嫣容弯起眼睛,无声地朝杜嫣容做个口型:
“我不怕。”
……她会努力的。
虽然杜嫣容不认可,但她还是想努力做个好的摄政公主,改善这?一片乱局。而如果最后依然做不到?,她也?要想办法保护嫣容平安。
其余的,倒也?没什么?了。
东京水浊,悍臣遍地。暮灵竹其实从未真正见识过,而今她想她应该要见识了。她忍住畏惧,带着一派天真的乐观朝前走。
漆夜飞雪的长廊下,重重灯火如海,像昨夜的血流之景。
年少的公主目光穿过姜明潮,看向那负手而立的叶白?——
她还没有长大,没有到?可以对一个郎君生出倾慕之心?的年龄,但她已然见过他逼死自己父皇的那一幕了。
叶郎君也?许不是她想象中的叶郎君。程应白?是死在程段二?家的冤屈往事?中了,还是仍有残魂留世呢?逼死父皇,是他的开始,还是终点呢?
他会是她的朋友,还是敌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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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潼神神祠中,飞雪漫在半空,空荡落灰的大殿中,江鹭与?姜循抵额对跪。
他在她耳边低语,而姜循终于听到?了他的完整计划:
“诏书会先于我,传到?西北各域。我会在后吸引兵马,东京方向阻止不了诏书。诏书这?两日就会传遍天下,大魏朝堂只能认亏。我会从川路入西域,去和我的兵马汇合,带着他们在西北诸将的相助下,一同收服凉城,撕毁和盟。
“东京威压之下,西北诸将未必助我,但一定不会拦我。而我不缺兵不缺粮草……我已经营三年之久,三年前离开凉城时,送那些百姓逃出大魏时,我们便已经做好了今日的约定。随我上战场的,有兵,有昔日凉城百姓,他们全是凉城故人,我要带他们回?家,要带凉城回?到?大魏。
“而收复凉城只是开始,不是结束。大魏朝堂不会善罢甘休——诏书已下,阴谋败露,他们不能重拾与?阿鲁国的和盟,不能将已经收复的凉城重新送出去,他们只能认错,只能接纳,可他们的威信受到?挑衅,一定要有人为之负责。
“若没有我在,撕毁盟约的怒火,会针对凉城……可是我活着的话,我在凉城的话,他们便会针对我。无论是叛贼还是敌寇,东京都会把所有的错安在我身上。不管你?听到?什么?传言,你?都要知道那是假的,那是他们的敌意。
“我可以成为收复凉城的英雄,但我必须是大魏的罪人……我必须承受这?些,他们才会放过凉城子民、将士。只要战火朝向我,其他人便是安全的。只要我死了,大魏才能真正接纳凉城,不会清算之前的种种偏差。”
江鹭与?姜循贴着面颊,呼吸间?,姜循感受到?他气息的冰寒。
她一动不动,听他说下去:“循循,你?身中剧毒,本想求死。我毁了你?的计划,你?怨我,对不对?”
姜循猛地抬头看向他。